第二百七十五夜
一千零一夜
夜幕降临,莎赫札德接着讲故事:
幸福的国王陛下,菲丽随即点燃起一包香料,哥哥立刻出现在香料的烟雾当中,果见他身高三尺,胡子长三丈,手拿棍棒一根,与国王所要求的一模一样。
菲丽看到哥哥,忙介绍说:“哥哥,这是我的丈夫,他是印度国王的小王子。因为我们彼此离得太远,今日特请你来见面。他的父王很想见见你,就让他领你一道去吧!”
哥哥听妹妹这样一说,即答道:“我们这就动身吧!”
随后,菲丽把大臣进谗言、巫婆探路及二者挑拨离间等事情一一告诉了哥哥。
第二天,菲丽的哥哥与艾哈迈德一起来到了国王面前。国王一看菲丽哥哥的模样,不禁周身战栗,二目顿时昏花,旋即倒在地上,一命呜呼。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怪矮人,竟被活活吓死了。
菲丽的哥哥生气地说:“好一个懦夫啊!胆子如此之小,怎成大器!”
稍停片刻,他又说:“快把那个进谗言的大臣和那个巫婆给我带来!”
顷刻之间,那两个人被带到了他的面前。只见他抡起大棍,手起棒落,一棍下去,那大臣立即丧命,又一棍下去,那巫婆魂入黄泉。
国王既死,艾哈迈德王子痛惜不已。
国不能一日无君。艾哈迈德王子在诸位大臣的拥戴下被推上国王宝座,菲丽成了王后。而那位拥有飞毯的侯赛因王子,此时此刻仍在异乡游荡,不知身居何方。
莎赫札德讲完这个故事,舍赫亚尔国王说:“天亮还早,再讲个故事,好吗?”
莎赫札德开始讲《皇叔与黑奴的故事》:
幸福的国王陛下,相传,哈里发哈伦·拉希德的胞弟名叫易卜拉欣·本·马赫迪,在他的侄子麦蒙继位时,他没有宣誓效忠,而是远走莱易城,自称哈里发。易卜拉欣·本·马赫迪在莱易城为王一年零十一个月又十天。当哈里发麦蒙感到这位皇叔归顺无望之时,便带人骑马来到莱易城去见他。
易卜拉欣听到这个消息,自感无路可逃,于是回到巴格达城,隐藏起来,恐怕因之丧命。而麦蒙得知叔父已回巴格达城,便以十万第纳尔作为悬赏,缉拿易卜拉欣。
易卜拉欣这样述说他的这段经历:
我听说悬如此大赏缉拿我,害怕不已,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将近中午时分,我化装走出家门,不知道该往何方去,不巧走入了一条死胡同,自言自语道:“我们属于安拉,我们都要回到安拉那里去。”我心想:“我是自取灭亡啊!假如我原路回去,人们见我化了装的打扮,必然怀疑我。”就在这时,我看见巷中有个黑奴,正在自己家门口站着,于是走了过去,问他:“你家有个地方可让我白天呆上一个时辰吗?”
“有哇!”黑奴说。他把门打开,让我走进一间房子,那里干干净净,床上铺盖齐全,地上铺满地毯,放着几个皮靠枕。
黑奴把我领进屋后,便把门锁上走了。我猜想他听到了悬赏缉拿的消息,心想:他一定是告密去了,好带人来抓我。此时此刻,我坐立不安,就像坐在火山上大开的一锅水里一样……我正在胡思乱想之时,黑奴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脚夫,带着发面饼、肉、新锅、炊具等。黑奴打发走脚夫,然后望着我,对我说:“我是个兼营放血的理发师,我甘愿为你赎身。我知道你一定会厌恶我做的食品;不过,这些食品我未曾经手,吃不吃,就看你的意愿了。”
我对黑奴说:“我离家之前,吃过饭了,也是吃的这些东西。”
我的目的达到了。黑奴对我说:“先生,安拉要我为你赎身。你想喝点儿什么吗?因为酒可以消忧解闷儿。”
为了使那位黑奴理发师感到愉快,我欣然说道:“不妨喝上几杯!”
黑奴拿来没有人用过的崭新酒杯和一瓶佳酿,对我说:“请随意痛饮几杯吧!”
我自斟自饮,那酒确实芳香可口。之后,黑奴又拿来一只新杯,还端来一盘子水果和鲜花,说:“先生允许我坐在一边,独自喝上一杯,借此为先生助兴吗?”
我说:“请便吧!”
酒过三巡,我和黑奴都有了些醉意。黑奴站起来,到里间屋取出一把四弦琴,对我说:“先生,我自感不配求你歌唱。不过,你的高尚人品是应该得到我的尊重的。假若先生能够赏脸,让我听上一曲,那么,先生的仗义豪爽之气,在我的心目中,地位自然高贵无比。”
我决定满足黑奴的愿望。我接过四弦琴,调好弦,刚要开口唱时,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妻室女儿,于是边弹边唱道:
优素福遭磨难,
因谗言而身陷牢监;
神来相搭救,
护送他返回家因。
望主救我们,
让我们得以团圆。
万赞归于安拉,
全能胜过天。
黑奴听罢我的歌,说道:“先生,允许我一诉心中之情吗?”
我随口说:“你就诉说吧!”于是,黑奴抱起四弦琴,边弹边唱道:
我对朋辈们说:
黑夜长漫漫!
朋友对我讲:
夜更是多么短!
幻梦遮住眼睛,
顷刻便消散。
我度过的是伤情之夜,
我悲人却欢。
人家得以相会,
类似于我的梦境所见。
我说:“喂,机灵鬼,你唱得好啊!你的歌声赶走了我的忧愁和痛苦。再唱上一曲吧!”黑奴接着边弹边唱道:
体面无损的人,
貌美何须择衣!
责备我的少数人,
听我进一言:
世间的高贵者,
本来人数就稀少。
人数少无损于我,
因为我有好邻里。
许多人的邻里,
地位低贱无比。
厮杀并非谩骂,
我信此至理。
阿族和苏族两个部落,
却与我为敌。
我们向来不惧死,
反倒把死视作归期。
他们贪生怕死,
因而一生陷于昏迷。
他们说的那些话,
在我看来十分离奇。
我以为他们的言论,
实在毫无道理。
我听罢黑奴吟唱的这首诗,顿感惊异不已,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之后,我睡着了,晚饭之后,方才醒来。我洗了洗脸,又开始思考这个黑奴理发师的高贵品格和周到礼貌。
我把黑奴唤醒,拿出装着很多钱的袋子,甩给了他,并对他说:“求安拉护佑你!再见吧,我走了。这袋子里的钱,你就花去吧!如果你能帮我渡过这一难关,我定有重报。”
黑奴把钱袋退给我,说:“先生,我们这些穷苦人在你们的心目中是没有地位的。我也是个讲义气的人,先生光临寒舍,有幸与先生相处这么长时间,我怎好要先生的钱呢?如果你再说此话,把钱袋再次丢给我,我只好自杀。”
我把钱袋装在衣袖里,便离去了,自感钱袋沉重无比。
讲到这里,眼见东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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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优素福曾因拒绝女人的勾引而被下狱。“磨难”意指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