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七夜

一千零一夜

夜幕降临,莎赫札德接着讲故事:

幸福的国王陛下,有一天,脚夫辛迪巴德头顶重物,加上天气炎热,周身大汗淋漓,实感疲惫不堪。当他路过一个商宅门前时,发现那里打扫得干干净净,而且洒过清水,顿觉凉爽宜人。门旁有张石凳,脚夫把重物放在石凳上,以便在那里休息一下,也好吸几口清凉空气。

脚夫辛迪巴德刚把重物放下,便觉得一股清风从门里吹来,而且香气扑鼻,身心顿感振奋。他在石凳的一端坐下来,只听宅门里传出悠扬的琴声和柔美的歌声,而且伴随着欢声笑语,还听到各种清脆的鸟啭雀鸣。其中有斑鸠、夜莺、燕子、金翅雀、麻鹬、鹧鸪等。

脚夫惊异万分,他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走到门前,探头向宅院望去,只见宅院是座花园,百花争妍,奴婢成群,还有一些只有在帝王宫里才能看到的东西。

又过了一会儿,一股饭菜香味随清风飘来,沁人肺腑,诱人食欲,脚夫不禁垂涎欲滴。

他跪在地上,翘首望天,双手高举,祈祷道:“主啊,万能的造物主啊,普施之主,你给人生计,从不计较。安拉啊,我祈求你宽恕我的一切罪过,我衷心向你忏悔。主啊,你的裁决和你的能力是不可抗拒的。你从不问你要做什么,因为你是万能的。主啊,你要谁富谁就富,你叫谁穷谁就穷,你要谁贵,要谁贱,全凭你的意旨。万物非主,唯有安拉。主啊,你多么伟大!你多么权威!你的安排何等周到!你要你的奴仆享受荣华富贵,全凭你的意愿。这家的主人富贵荣华之至,房舍溢香,食精味美,花天酒地,奴婢成群。人间的一切,全由你按自己的愿望创造。有的人终日辛劳,却食不饱肚,衣不遮体。有的人清闲无比,却吃香喝辣,车马代步。主啊,我是一个可怜的脚夫,终日劳苦、低贱至极!求你护佑,求你恩赐……”说到这里,他凄然吟诵道:

世间有多少人啊,

苦苦度一生;

寄于他人屋檐下,

身处在篱阴中。

我的辛苦世间罕见,

整日疲于拼命。

每每超负荷,

肩上担子实在沉重。

世上幸福人,

无不受苦中苦;

天下受苦之人,

谁比我更加不幸?

却有这样的人,

尽享清福伴尊荣。

人皆来自精血,

均与我没有什么不同。

但生活却有天地别,

酒与醋怎会相同?

我面对着阔人,

诋毁本不容。

你是真正的判官,

但求你裁决公正。

脚夫辛迪巴德吟完诗,转身顶起东西就要走时,忽见门中走出一仆童,容貌端庄,衣饰华美。

仆童上前拉住脚夫的手说:“请进来吧,我家老爷叫你,有话对你说。”脚夫本想拒绝与童仆一起进门,但未能推辞,只得把东西放在门廊下,随仆童进到了院中。

走进院中一看,但见庭院幽雅,而且颇有几分庄严气氛。穿过鲜花盛开、芬芳四溢的庭院花园,来到一座大厅门前。脚夫朝大厅望去,但见那里坐满了达官贵人;桌案上摆放着各种鲜花、水果以及晶莹透明的葡萄美酒;各式各样管弦乐器一应俱全,各种肤色的美女按一定位次坐在那里,个个如花似玉,酷似天仙下凡。

脚夫辛迪巴德走进大厅,见正座上坐着一位大人物,相貌堂堂,仪表端庄,洋溢着一股豪气,他两鬓斑白,气度非同一般。脚夫辛迪巴德望之,不禁一惊,心想:“凭安拉起誓,这个地方简直就是人间天堂,至少是帝王的宫殿!”

脚夫辛迪巴德恭恭敬敬向主宾致礼问安,为他们祈祷祝福,向他们行吻地礼,然后微微低下头,腼腆、谦恭地站在那里。

讲到这里,眼见东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