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莎赫札德接着讲故事:

幸福的国王陛下,音乐家伊斯哈格·穆苏里继续讲述自己的爱情故事:

我骑上马,一大早出了宫门,决计到沙漠旷野上周游一番,也好散散心。我对我的仆人们说:“假若哈里发的差使或其他人来找我,你们就告诉他们,说我一早外出,办自己的事去了,不要对他们说我去了哪里。”

我叮嘱完家仆,便独自出了门。行至哈莱姆大街,只觉得天气炎热,便停下脚步,走到一座大院门前的凉棚下,借以躲避火辣辣的太阳光。

我在那里刚刚坐稳,就看见一个黑奴牵着一头毛驴走来,驴背上坐着一位姑娘,衣饰华丽无比,鞍褥上缀着宝石。我仔细一看,但见那姑娘身材苗条,眉清目秀,真有闭月羞花之貌,更兼沉鱼落雁之容。

我立即问过路人:“这位女子是何人?”

“她是一位歌姬。”行人告诉我。

我一看见那姑娘,便打心底里爱上了她,再也无法稳坐在马背上了。

那姑娘进了带凉棚的大宅院门,我就动脑筋,琢磨进大门与她取得联系的办法。正当我沉思之时,忽见两位美男子骑着高头大马翩翩而来。二人请求进门,主人当即允之。二人下马,我就随之离鞍,然后跟着二人进了大门。他俩以为我也是主人请来的宾客。

我们进到客厅中,坐了一个时辰,主人端来饭菜。我们吃罢饭,主人随后给我们摆上酒席。片刻过后,那位歌姬抱着四弦琴走出来,开始弹奏唱歌。我喝了几杯洒,走去小解时,主人向那两个小伙子打听我是谁,他俩告诉主人说不认识我。主人说:“哦,是位不速之客!不过他很文雅,礼貌待他吧。”

我小解回来,原位落座。那歌姬和着优美的乐曲唱道:

请你对雌羚羊说,

可是她却不是雌羚羊。

眼圈涂黛者,

也不是真正的飞龙。

幽静之处男非女,

行走之时雌亦非雄。

歌姬歌声极美,人们一边饮酒,一边赞不绝口。歌姬一连弹奏了数支乐曲,其中有我谱的一支曲子。她同时唱道:

人去楼空景色萧条,

断壁残垣凶鸟鸣。

熙攘盛况不复返,

荒凉诱发忧思生。

她唱得比第一首还要出色。之后,她又弹奏了数支古今名曲。接着,她弹奏了我的另一支曲子,并且唱道:

斥责者已经远去,

请对反对斥责的人说:

我虽是逢场作戏,

目的却已经达到。

我要那位歌姬重奏一遍,以便帮她稍作校正,不料两位美男子当中的一位朝我走来说:“我们没有见过比你脸皮更厚的不速之客了!你来此吃白食还不满足,莫非还要指手画脚,乱出点子?看来你是个标准的多嘴食客。”

我听他这样一说,害羞得低下了头,没有回答任何话。他的那位朋友劝他不要再说,而他却不肯住口。

过了一会儿,他们开始做礼拜,我便稍稍退后两步,抱起四弦琴,调了调弦,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和他们一道做礼拜。做完礼拜,那个小伙子又开始责骂我了。唠唠叨叨,无止无休,而我却默不作声地忍受着。

歌姬抱起四弦琴,动手一弹,发现被人调过,便说:“谁动过我的琴弦?”

“谁都没有动过呀!”他们异口同声。

“不会的,有人动过了。凭安拉起誓,一定有一位出色的琴师调过琴弦;如若不然,这弦音不会如此准确。”

我开口说话了:“姑娘,我动了琴弦。”

歌姬立即热情地说:“看在安拉的面上,你该弹奏一曲呀!”

我接过四弦琴,弹奏起一支新奇、高雅的乐曲,足令听者死去活来,并且同时唱道:

我有一颗心,

赖以在世上生。

而今却遭磨难,

烈火烧得身心疼痛。

奴隶不愁衣和食,

我却不曾尝过爱情。

情味我不识,

识者定在情中。

讲到这里,眼见东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