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夜
一千零一夜
夜幕降临,莎赫札德接着讲故事:
幸福的国王陛下,飞魔戴何士与仙女梅姆娜携熟睡中的布杜尔公主降落在城堡上,然后将公主放在美男子盖麦尔的身边,同时揭开二人的面巾……仙女与飞魔定睛细看,惊异地发现彼此相貌一模一样,真像孪生兄妹,或似同胞兄弟,令人看过,由衷喜欢。正如诗人所云:
莫恋那美男子,
献媚屈从习气不可沾。
不要厚此薄彼,
一视同仁等量齐观。
飞魔戴何士说:“我的这位公主更漂亮!”
“不!我的这位王子更漂亮!”梅姆娜说:“戴何士,你这个该死的,莫非你是个瞎子?难道你没有看到王子容颜俊秀、体态匀称?你听我表表这位美男子吧!倘若你真喜欢你带来的这位公主,那么,你就照我这样赋诗赞美一番。”
说完,梅姆娜一连数次亲吻盖麦尔王子,然后咏诗赞王子:
我有什么罪呀,
你竟对我展示怒颜?
你是杨柳嫩枝,
安慰从何谈?
你那黑黑的瞳仁,
神光多灿烂!
纯真的情与爱,
皆系此其间。
锐利的目光可穿透五脏六腑,
差煞长矛和利剑。
情思使我感到负担沉重,
简直无力承受衣衫。
你知道我深恋着你,
你晓得我内心的忧烦。
我的爱全寄于你的身上,
要我总忍耐下去实在艰难。
如果心心相印,
我便不套总像夜间。
我的身与骨,
如今瘦细得可怜。
我赞美天上的月亮,
圆得可爱像只玉盘。
天上和人间的美,
实在难以用言传。
那些责难爱情的人哪,
我向你进一言:
请你直率地讲,
你可曾为谁而伤感?
呼声冷酷的心,
可知他应该可怜?
我希望悲悯之情真,
以便焕发心中的诚与善。
英姿勃勃的美男子,
定会引人多看一眼。
而我遭人袭击,
我的侍卫却袖手旁观。
美男优素福,
集英俊于一身;
你美世间无人可比,
可言至美绝伦。
精灵遇见我,
因害怕我而丧胆。
当我遇到你时,
我的心却不住抖颤。
我吃尽了人间苦头,
全为你躲避风险。
我终日思念你,
不知经历多少磨难。
你那乌发盖着云鬓,
前额上银光闪闪。
二目中黑白分明,
苗条身材人皆称赞。
听罢梅姆娜吟诵的诗句,飞魔戴何士高兴至极,惊佩之至,说道:“你用这首美丽的诗歌赞颂了你心中的王子,显然你一直在为他担心。我亦有诗赞颂这位美丽公主。”
戴何士走上前去,俯身亲吻布杜尔公主的眉宇,望望梅姆娜,又望望布杜尔公主,开始吟诵道:
我去访问朋友,
行至一个峡谷,
不期在谷地,
遭到劫匪抢杀。
我醉于情酒之中,
歌舞伴着泪下。
若有人寻求幸福,
听我说几句话:
美丽的布杜尔公主,
堪称报春一枝花。
我真不知道,
该如何赞颂公主的美:
先说她的二目如剑?
先表述她的鬓角上的光华?
先描绘她的身材似长矛?
一时我心乱如麻。
我在路上遇到的人,
无不打听她:
不论是在当地,
还是奔走在天涯。
唤声公主啊,
请你睁眼看看他。
容我问公主一句:
我的心究竟今在何峡?
戴何士吟完诗,仙女梅姆娜说:“喂,戴何士,咏得好!吟得妙!可是,这两个人,哪个更漂亮呢?”
“我的公主布杜尔比你那个王子漂亮。”
飞魔与仙女开始争论,愈争愈烈。一说公主美,一说王子美。梅姆娜大声呵斥戴何士,试图以武力相加。戴何士见此情景,还是屈服了。他柔声细气地对仙女梅姆娜说:“既然谁也不服谁,我出个主意吧:你的话和我的话都不算数,我们找位第三者来,让他来为我们进行公正裁决,我们服从第三者的裁决就是了。”
仙女梅姆娜自感胜券稳操,一口答应:“就照你说的办!”
说罢,仙女用脚跺地,只见一位精灵立即从地下钻了出来,那精灵是个独眼,遍身疥疮,两眼就像脸上的两条裂痕,头生七只角,四道额发垂地,两手像树枝杈,指甲似狮爪,驴腿骡身。精灵钻出地面,看见仙女梅姆娜,先行吻地礼,继而两臂交叉在胸前。
精灵名叫盖什格士。他对仙女说:“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喂,盖什格士,我想请你来给我与这个可恶的飞魔之间做裁判。”仙女说。
紧接着,仙女梅姆娜把事情的原委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精灵盖什格士听罢,仔细打量盖麦尔王子和布杜尔公主的面容,只见王子与公主躺在床上,相互拥抱,各自搂着对方的脖颈,亲密无间。精灵发现两个人的容貌俊秀,彼此一模一样,不禁心中惊异万分。精灵一番细心观察之后,望着仙女梅姆娜与飞魔戴何士,吟诵道:
只管访问你的心上人,
不要顾及那些嫉妒之言。
在纯真的爱情面前,
嫉妒之语有何用?
安拉还未创造过,
比这更美的画面:
彼此紧相拥抱,
互枕胳膊和手腕;
相递悄悄话,
同床共枕眠。
如果爱上一个,
正好选作侣伴;
情心相印之时,
似打冷铁为时已晚。
斥责爱情的人哪,
负心汉之心可能改变?
我们虔诚乞求安拉,
成全我们的企盼:
让有情人成眷属于生前,
哪怕仅仅欢度一天。
盖什格士吟完诗,对梅姆娜和戴何士说:“尊敬的两位,凭安拉起誓,说实话,这俊男靓女,真是一模一样,分不出丑俊,辨不出高低,看不出男女。我另有一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吧!”梅姆娜与戴何士异口同声。
“我们叫醒其中一个,不让另一个知道;若醒着的那个向另一个调情,我们就判其不如另一个漂亮。两位意下如何?”
“你的这个办法很好!”仙女梅姆娜说。
“我也赞成这个办法!”戴何士没有异议。
话音刚落,飞魔戴何士变成一只跳蚤,朝盖迈尔王子的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讲到这里,眼见东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