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夜

一千零一夜

夜幕降临,莎赫札德接着讲故事:

幸福的国王陛下,杜姆康国王和舒尔康商量冲出基督徒军围困的办法,舒尔康说:“我希望你们登上山顶,同声高喊‘安拉至大’、‘伊斯兰大军来啦!伊斯兰大军来啦!’我们也高声同时呼喊‘安拉至大’。这时,醉意朦胧的基督徒大军就会乱作一团,认为伊斯兰大军真的来了,便会从四面八方进行包围;因为酒醉与睡意交加,他们会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互相混战,自相残杀。我们趁此机会,用他们的宝剑割下他们的首级,就像囊中探物,轻而易举,不战而胜!让他们自相残杀到天明。”

杜姆康说:“这个主意不合适。我们最好一声不吭,连夜去找我们的大军。因为我们一喊‘安拉至大’,敌人就会注意我们,然后追赶我们。我们可就一个也逃不掉了。”

舒尔康说:“凭安拉起誓,即使他们注意到我们,那也没有什么关系。我希望你们同意这个意见,因为这个办法对我们有百利而无一害。”

大家表示同意舒尔康的办法,旋即登上山顶,开始高声呼喊:“安拉至大!安拉至大……”

整个大山和林木、巨石,因为敬畏伟大的安拉,亦同声呼喊着“安拉至大”。

基督徒大军将士听到喊声,不禁一阵惊叫,清醒过来,急匆匆相互喊起,拿起武器。他们说:“敌人进攻我们了。凭耶稣基督起誓,穆斯林向我们发动进攻了。”

趁敌人乱作团,相互厮杀之机,穆斯林们冲过去,基督徒大军死伤人数只有伟大的安拉知道。他们果然在夜色中相互拼杀起来,死伤无数。

天亮之后,基督徒大军发现俘虏踪影不见。他们的将领们说:“这种事情,就是那些俘虏们干的。赶快行动起来,追击他们,让他们吃吃苦头吧!你们不要害怕,不要惊慌!”

基督徒大军知道上了当,随即一个个飞身上马,追击穆斯林们去了。

没过多时,基督徒军追上杜姆康的人马,立即将穆斯林们包围起来。

杜姆康见此情景,惊恐不安。他对舒尔康说:“我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我们别无选择,只有奋起抵抗。”

舒尔康一言不发。杜姆康冲下山去,其余的人高呼着“安拉至大”的口号,跟着杜姆康下了山,决心为安拉献身,与敌人拼个你死我活。

狭路相遇,拼杀开始,战斗激烈,穆斯林们一个个视死如归。

正当这时,远方突然响起“安拉至大”的喊声,惊天动地,回荡在峡谷中。杜姆康一听便知是自己的援军到了,顿时精神抖擞,斗志更旺。舒尔康带人向基督徒们冲杀过去,他们高声呼喊着:“安拉至大!万物非主,唯有安拉;穆罕默德是安拉的使者。”大地在颤抖,就像是地震。基督徒大军散乱在山坡上,穆斯林追了过去,奋力刺杀,只见基督徒被杀得溃不成军,兵士人头纷纷落地。杜姆康带领左右冲锋陷阵,战斗一直进行到红日西沉。

当天夜里,穆斯林们相互祝贺,沉浸在胜利的欢悦之中。

第二天清晨,旭日照亮大地,只见迪拉姆军将领鲁斯图姆和土耳其军将领白赫拉姆两位将军赶到,个个如狮似虎,大队威武雄壮。

骑士们看见杜姆康国王,立即离鞍下马,上前问候,向国王行吻地礼。杜姆康对他们说:“穆斯林大胜,基督徒败北,可喜可贺。”

他们相互祝贺,期盼平安,期待清算之日获得嘉奖。

大将白赫拉姆和鲁斯图姆之所以率手下人马赶来,原因在于他们率领穆斯林大军迫近君士坦丁堡时,发现基督徒大军已登上城墙,占据了城堡、要塞,在各个堡垒里都做好了准备,由此判断基督徒大军已经得知伊斯兰大军进攻京城的消息。守城的军队听到刀枪剑戟的撞击声和人喊马嘶声,看到了伊斯兰大军的旗帜。他们眼见尘土飞扬,马蹄声传人耳际,大队人马如乌云、似蝗虫,铺天盖地而来,继而听到穆斯林们诵读《古兰经》和赞颂安拉的呼声。伊斯兰大军迫近君士坦丁堡城下,基督徒大军人多势众,如同汹涌大海,已在城头严阵以待,而且男女老少都出动了。

原来这都是那个老奸巨猾、善于伪装、诡计多端的老太婆札特·达瓦希预先送去的情报计划筹谋好的。

伊斯兰大军见此情景,土耳其将领白赫拉姆对迪拉姆军将领鲁斯图姆说:“我们已经处在城头敌军的威胁之下,你们看哪,城楼上敌兵势众,简直就像波涛汹涌的大海,基督徒们的兵力比我们多百倍。看来定有奸细通风报信,透露了我们进军的情报,所以我们才面临着不计其数、难以征服的敌军守城。如今,我们的杜姆康国王、舒尔康总督及宰相佟丹又不在军中,敌军会因此向我们发动猛攻;弄不好,我们会插翅难飞,全军覆没。因此,依我之见,我们立即带领两万骑兵,前往麦塔尔修道院和穆鲁赫草原去找我们的兄弟和战友。你们若赞同我的主张,我相信我们能够挣脱敌人的围困,可化险为夷,转危为安;你们如不听我的,必然凶多吉少,日后可不要抱怨我。我们要快去快回。凡事要从坏处着想才是。”

白赫拉姆将军的意见立即为大家接受,随后挑选了两万名骑兵,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向穆鲁赫草原和麦塔尔修道院进发了。

这就是两万名穆斯林骑士开来的原因。

老太婆札特·达瓦希用阴谋诡计,诱使杜姆康国王、舒尔康总督和佟丹宰相以及百名骑手落入基督徒大军手中之后,她抓住一匹马,对基督徒们说:“我想去追赶穆斯林大军,设法消灭他们。他们现在君士坦丁堡。我将告诉他们,说他们的统帅已经丧命。他们听到这个消息,必然军心动摇,一片混乱,四分五裂,一蹶不振。之后,我再去见艾弗里顿国王和我的儿子哈杜布国王,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俩,他俩会立即向穆斯林发动进攻,举兵消灭他们,把他们杀个一干二净,不留一兵一卒。”

说罢,老太婆纵身上马,连夜赶路。

次日天亮时分,老太婆眼见白赫拉姆和鲁斯图姆的大军出现在视野里,便急忙躲进树林,把坐骑藏在林中,自己走了出来。她边走边想:“也许穆斯林大军在君士坦丁堡一战吃了败仗,如今败逃回来了。”当她稍稍走近时,看清了旗帜,确信正是穆斯林大军,但看上去毫无丧气的样子,知道他们并非败逃而归,亦不是担心他们的国王和同伴出什么意外。

见此情景,老太婆加快了脚步,继而像疯狂的魔鬼一样,跑向穆斯林大军。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对他们说:“安拉的大军,去消灭魔鬼吧!”

白赫拉姆将军看见老太婆,立即翻身下马,上前行吻地礼,然后说:“安拉的友人,有什么消息?”

“大事不好啊!我们的壮士们获得了麦塔尔修道院的钱财宝贝后,正想开往君士坦丁堡时,不料突然出现一队基督徒人马……”

老太婆把那番话重复了一遍,有意以谣言惑众,恫吓穆斯林大军。她接着说:“大部分将士都已阵亡,仅留下了二十五人。”

白赫拉姆说:“德尔威士,你是何时与他们分手的?”

“就在昨夜。”

“赞美伟大安拉赋予你非凡能力,一夜之间,仅拄一根枣椰树枝,凭两条腿,能跨越这么远的路程。你真是蒙受天启的飞毛腿圣贤者。”

白赫拉姆听完老太婆的话,惊异不已,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随即纵马驰骋,并说:“无能为力,只有依靠伟大的安拉了。我们的辛苦白费了。我们的国王及其通行者都已沦为俘虏,我们怎不忧伤?”

之后,穆斯林大军立即纵马飞奔,日夜兼程,全速前进,

拂晓时分,穆斯林大军赶至狭路口,见杜姆康国王、舒尔康总督正高声呼喊“安拉至大”,并连声赞颂安拉,白赫拉姆将军即率人马将基督徒军包围如同山洪暴发,将敌人卷向荒原。穆斯林大军呼喊声惊天动地,令敌人丧胆,使大山生畏。

天亮了,旭日照耀大地,杜姆康国王雄姿英发,出现在穆斯林大军面前;如前所述,他们相互祝贺,欢呼雀跃;将士们相继走来,向国王、总督行吻地礼。国王及舒尔康把山洞中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将士们听后,无不惊异万分。

他们相互说:“我们赶快进军君士坦丁堡吧!我们的战友们正等在那里,我们的心挂念着他们。”

穆斯林大军簇拥着杜姆康国王、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启程向君士坦丁堡进发了。杜姆康国王为穆斯林们鼓劲打气,他吟道:

千谢与万赞,

理当归于安拉。

安拉默助我们,

成功在伟大事业上。

少年时道德主呵护,

曾流落做客异乡。

今仍然依靠主,

胜利才会有希望。

主给我钱财,

更赐我恩泽浩荡。

主给我利剑一把,

令我的勇气加倍增长。

主赐予我王荫,

帝业必万古兴旺。

赐我慷慨大志,

主的恩泽光芒万丈。

尽管前进路上千重困难,

均已平安闯过;

遵照主的旨意,

遇事与宰相商量。

感赞安拉恩重如山,

罗马大军兵败沙场。

英雄们凯旋荣归之日,

个个身着带血的戎装。

主赐予我胜利者英姿,

敌人退败步履踉跄。

把敌人消灭在山谷里,

但见敌尸四下横躺。

饮酒时又喝咖啡,

好像把着送命觞。

战舰全部归我,

我们的旗帜在海上陆上飘扬。

又见一德尔威士来,

将我的功绩传遍城乡。

报仇本是我的宏愿,

声誉远播四面八方。

英勇将士遭敌杀,

鲜血洒在疆场;

他们的英名与河山长存,

英魂升入天堂。

杜姆康吟完诗,哥哥舒尔康祝他平安顺利,杜姆康则对哥哥的壮举表示谢意。之后,他们策马扬鞭,急速向君士坦丁堡进军,去与他们的大军会合。

讲到这里,眼见东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