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夜

一千零一夜

夜幕降临,莎赫札德接着讲故事:

幸福的国王陛下,夜幕降临了。杜姆康国王吩咐部下点上灯烛,摆上各种食品和饮料,燃起香,国王大帐中香烟缭绕,灯火辉煌。之后,国王派人去请宰相佟丹、大将白赫拉姆和鲁斯图姆、泰尔卡什以及侍卫官。

片刻后,诸位要员相继到来。杜姆康国王望着宰相佟丹说:“相爷阁下,夜幕已经降临,你答应给我们讲故事,就请实践约言吧!”

宰相回答道:“能为国王陛下及大将们讲故事,我非常高兴,全力效劳。”

佟丹宰相开始讲故事:

相传,许久许久以前,伊斯法罕山脉后面有一座城市,名叫哈杜拉城;那是哈杜拉王国的京城,国王名唤“苏莱曼”。

苏莱曼国王慷慨好施,公正无私,忠实善良,从善如流,仁慈厚道。因此,名声远扬,广为天下人称颂,各方英雄好汉纷纷投奔而来。

苏莱曼国王执政日久,国泰民安。但美中不足的是他未娶妻,当然更无子嗣可谈,难怪他感到寂寞,总觉得缺少点儿什么。他有一位宰相,性情与他颇为相近,慷慨豁达,喜为善事。

一天,苏莱曼国王差人把宰相叫到自己面前,对宰相说:“相爷阁下,你有所不知:我既无妻室,又无子嗣,不免有些寂寞愁闷之感。作为一个君王,怎好这样下去呢?为官为民者都以有妻室子女为快事,视之为天伦之乐。后继有人,国家才能强盛,事业才能发展嘛!先知有言明训:‘你们结婚吧!你们生殖繁衍吧!复活之日,我会为你们感到自豪。’我的宰相阁下,在这方面,你对我有何明教及劝言呢?”

宰相听罢此言,两行热泪脱眶而出,忙说道:“国王陛下,此等大事,系伟大造物主安排的范围,让我来谈,岂不是想让我激怒大王而下多灾海吗?”

苏莱曼国王说:“宰相阁下,你要知道,假若一个国王随便去买个奴隶,既不知其门第,又不知其出身血统与禀性,拉来便入洞房,也许轻易怀孕,日后生一个伪善、暴虐的杀人犯,岂不和贫瘠土地长不出好庄稼是一个道理吗?生出那样的孩子,会处处顶撞老子,令不行,禁不止,为非作歹,不堪教化,后患无穷。我决不能去买个女奴当妻子。我希望向一位公主求婚,其门第遐迩闻名,相貌如花似玉。你若能在穆斯林诸国王的公主们中间为我选择这样一位姑娘,我定前往求婚,继而大宴宾朋,举行隆重婚礼;如此明媒正娶,定可获得安拉的欢欣与赞同。”

宰相说:“安拉定会满足你的要求,令你如愿以偿。”

“怎会如此容易呢?”

“国王陛下,据我所知,白仪达王国的君主泽哈尔国王有一个女儿,生相俊秀,言语难以描述,举世无双。那姑娘长得完美无缺,身材匀称,一对明眸清亮如水晶,乌黑的头发长垂,腰肢纤细,臀部丰满。她走向你时,你的魂魄必定会被她夺去;她离开你时,你的神志将被她带走。国王啊,那位姑娘真堪称亭亭玉立,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呀!正像诗人所描述的那样:

世有窈窕淑女,

身材苗条差煞柳枝。

美貌亦属绝代,

日月难比其姿。

涎水赛过香醇,

樱桃朱口含皓齿。

匀称的身段,

与天堂杨柳近似。

明眸一双会说话,

容颜俊俏堪为观止。

世上多少英男,

因之患病相思。

爱情路上,

艰险谁人知?

倘若她仍在人间,

依旧为我思之。

如果没有她,

我活着还有什么价值。

“国王陛下,即使这首诗,也难以描绘出那位公主的姿色。依臣之见,陛下下派一名阅历丰富、聪明干练、善于辞令的使臣,去见姑娘的父王,婉言向其父王表达求婚之意。那位公主的容貌与性情,确乎世间远近没有第二个,这样行事,我看伟大安拉定会满足你的要求,让你如愿以偿。我们的先知穆罕默德有言:‘伊斯兰教是不主张禁欲的。’”

苏莱曼国王听了宰相的这番描绘、吟诵和劝解,顿感心花怒放,胸怀开朗,愁闷、忧虑为之一消。

苏莱曼国王走到宰相身边,说:“宰相阁下,你这番话点燃起了我心中思恋那位美丽公主的熊熊烈火。我恨不得马上把她迎娶到宫中来。在群臣当中,唯宰相阁下智力过人,知理善言,此等使命,至关紧要,非你不能完成。你就立刻回相府安排一下,整理行装,准备明早上路登程,为我去向那位公主求婚吧!”

“遵命!”

宰相当即转回相府,准备适于馈赠帝王的礼品,诸如珍珠、宝石、玉器等价值高、分量轻、便于携带的名贵物品,还备下阿拉伯良种马、大卫铠甲、钱箱等难以用语言述说的贵重礼品。礼品装箱打包完毕,分门别类扎绑在骡背和驼背上,

由宰相率领的一百名男仆和婢女组成的庞大求亲队伍准备出发了。苏莱曼国王嘱咐宰相快去快回。之后,大队人马在数面旗帜的引领下,浩浩荡荡上路了。

宰相离去之后,苏莱曼国王忐忑不安,如坐针毡,日夜思恋着那位未曾见面的美丽公主。

宰相率领大队人马,日夜兼程,穿沙漠,跨荒野,终于来到一条河畔。这里距白仪达王国的京都仅仅剩下一天的路程了。宰相唤来他的一名贴身侍从,吩咐他快马去见泽哈尔国王,向国王报告宰相来访的消息。侍卫飞身上马,朝白仪达王国的京城赶去。

侍从进城时,说来也巧,泽哈尔国王正在城门前的花园里坐着赏花。泽哈尔国王无意中一扭脸,看见那位牵马进城的侍从,一眼便看出那是位异乡客,当即吩咐下人把侍从叫来。

异乡客来到泽哈尔国王面前,国王说:“欢迎你,异乡来客!你打什么地方来呀?”

侍从回答:“我是伊斯法罕山脉后面哈杜拉王国苏莱曼国王陛下的宰相的差使。”

泽哈尔国王一听,喜不胜收,热烈欢迎来使,随后将之带入王宫。

泽哈尔国王问差使:“你是在何处与宰相分手的?”

差使答道:“我是在河畔与宰相分手的。宰相可望明日抵达京城。安拉赐福予国王陛下,并慈悯令尊令堂在天之灵。”

苏莱曼国王权势浩大,远近闻名。出于敬重之意,泽哈尔国王令宰相率部分朝臣并带大部分侍卫和文武官员、国家要人,浩浩荡荡地出城迎接苏莱曼国王的宰相一行。

宰相在河边驻足休息到夜半,然后传令大队人马,启程向白仪达王国京城进发。

天亮了,旭日东升,晨光照亮了平原和山冈。苏莱曼国王的宰相无意中朝前望去,但见泽哈尔国王的宰相率众多文武官员迎面走来;就在离京城仅有几法尔萨赫的地方,远方来客与迎宾队伍相见了。

苏莱曼国王的宰相自信完成任务有望,心中十分高兴,上前向迎接他的人们致礼问候。他们继续前进,不久到达王宫。进了宫门,来到第七道长廊;因为这里距国王宝座已经很近,故必须下马,方可入内。

苏莱曼国王的宰相离鞍下马,步行走进一座高大宫殿,只见殿堂中央放着一张杜松木宝座,满镶珍珠宝石,下有四条象牙腿,上铺金丝绣花绿缎垫,顶悬缀着珠玉的罗纱帐。泽哈尔国王正襟危坐宝椅之上,文武官员分站两旁。宰相走到泽哈尔国王面前,稳定神情之后,开始侃侃而谈,语言流畅,姿容自然,辞令得体,颇得泽哈尔国王赏识。

讲到这里,眼见东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