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夜
一千零一夜
夜幕降临,莎赫札德接着讲故事:
幸福的国王陛下,努兹蔓听杜姆康说:“是的。我远离了所有的亲人,最亲的就是我的姐姐,灾难将我和她分开了。”
努兹蔓听后,高兴地说道:“安拉就要让他与亲人重逢了!”
她又对仆人说:“让他吟这些关于离别的诗歌给我们听听吧!”
仆人转达了女主人的吩咐,只见杜姆康流着热泪吟唱道:
但愿我能知道,
他们究竟占据了哪颗心?
我也想知道,
他们要走哪一条路?
他们的情况怎样?
平平安安还是已近鬼门?
因为情思牵连,
不禁乱了方寸。
他又吟唱道:
赞美取代了相互亲近,
世事平安情人反倒离远。
为何泪水沾襟?
只因思念情深。
敌人恨我钟于情,
他们的言论会有结果吗?
时光讥笑我们,
因为亲情深而泪水不干。
在永恒的乐园里,
我将被锁链束缚;
多福河水充裕,
让我痛痛快快沐浴一番。
之后,杜姆康止住眼泪,接着吟唱道:
求主默助我,
让我一访家园吧!
那里有我的姐姐,
她名叫努兹蔓。
在那里轻轻松松度时光,
实在愉快清闲;
四弦琴奏着美妙曲子,
家人们对杯把盏。
痛苦一时烟消雾散,
清清泉水缓缓润灌花园。
杜姆康吟唱完诗,在帐篷里静静听着的努兹蔓撩开帐篷,仔细察看。当她的目光落到杜姆康的脸上时,一眼便认出弟弟,情不自禁地喊道:“弟弟……杜姆康!……”
杜姆康抬眼望去,一眼认出了姐姐,高声喊道:“姐姐……努兹蔓……姐姐……”
努兹蔓扑了过去,将弟弟紧紧抱在怀里,姐弟俩在经历了千难万险之后,终于相聚了。在那万分激动的时刻,姐弟俩登时昏迷过去,不省人事。
仆人见此光景,禁不住大惊失色,忙拿来了一件斗篷,为二人盖上。等待片刻之后,姐弟俩慢慢苏醒过来。
努兹蔓欣喜不已,一切忧愁云消雾散。她吟唱道:
岁月立过誓言,
仍然要干扰我的神;
时光违背誓言,
如今能宽慰我的心。
好运圆了我的美梦,
亲者帮助我立身。
勇敢地站起来,
大胆去追求真善美吧!
追忆往事,
成功并非依赖天神。
多福河水永动,
淹没灾星群群。
杜姆康听后,紧紧拥抱着姐姐,幸福欢乐的眼泪夺眶而出。他吟唱道:
离散令我痛苦不堪,
眼泪簌簌下落。
立誓重逢之日,
“别离”一词再不出口。
那时欣慰无限,
喜泪不禁滚滚。
流泪本是寻常事,
悲喜有时实在难分。
姐弟俩在驼轿门前坐了一个时辰,努兹蔓对弟弟说:“站起来,到帐篷里去,给我讲讲你的经历吧!然后,我也给你讲讲我的遭遇。”
姐弟俩进了帐篷,坐稳之后,杜姆康说:“姐姐,还是你先讲吧!”
努兹蔓先从客栈分别讲起,讲到如何被贝都因老头儿骗去,之后又怎样把她卖给商人;商人把她买去之后,将她送到哥哥舒尔康那里,卖给了她的哥哥,哥哥将她释为自由人,并且与她订婚、结婚;后来,父王得知消息,写信给哥哥舒尔康,要他把她送往巴格达。
努兹蔓说:“感赞安拉,让我与你重逢了;这样,我俩可以像一块儿从父王那里出来一样,再一起回到他那里去了。”
之后,努兹蔓又说:“哥哥舒尔康把我许配给了这位侍卫官,让他把我送到父王那里去。这就是我的经历。弟弟,你把你离开我之后的情况讲给我听听吧!”
杜姆康把自己的经历从头到尾讲了一遍。他先讲安拉如何让他遇见了伙夫,伙夫如何陪他旅行,为他花钱,夫妇俩怎样白天、黑夜地对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杜姆康说:“姐姐,这位伙夫待我可好啦,为我做了许多善事,就连亲人,包括父亲也难以做到。我饿时,他就给我弄饭吃;让我骑牲口,而他步行。我在他的亲切关怀下,生活得舒适愉快。”
努兹蔓说:“承蒙安拉意愿,我们一定要好好报答他的恩情。”
努兹蔓一声呼唤,仆人应声而至,上前吻了吻杜姆康的手。努兹蔓吩咐说:“好心人,拿着你的报喜赏钱吧!让我与弟弟重逢的人就在面前,你手里拿的那一袋钱就赏给你了。你快去把你的主人叫来!”
仆人欣喜不已,转身向侍卫官的帐篷走去。时隔不久,仆人领着侍卫官来到努兹蔓面前。
侍卫官走进妻子的帐篷一看,见一位男子坐在那里,一问即知是内弟。努兹蔓将姐弟遭遇从头到尾讲给丈夫听,然后说:“侍卫官阁下,你娶的不是什么女奴,而是欧麦尔·努阿曼国王的女儿努兹蔓公主。我是努兹蔓,这是我的胞弟杜姆康。”
侍卫官听过叙述,确信妻子讲的全是事实,自信自己成了欧麦尔·努阿曼国王的驸马,喜在心里,乐上眉梢,心想:“好命啊!我有治理一方天地的希望了!”
侍卫官走到杜姆康跟前,祝贺他平安脱险,顺利与姐姐重逢,随后令仆人为杜姆康准备一顶帐篷,挑一匹好马供他骑乘。努兹蔓说:“我们离巴格达很近了,我想与弟弟单独畅谈,一道休息,一起吃饭,直到回到京城。因为我与弟弟分别的时间太长了。”
侍卫官说:“就照你想的办吧!”
随后,侍卫官吩咐仆役们送来蜡烛和糖果,还给杜姆康送来三套最漂亮的衣服。
侍卫官自感身份地位陡然提高,欣喜不已,正要转身向自己的帐篷走去时,努兹蔓说:“快派仆人把那位伙夫找来,给他准备一匹好马,安排好他的午饭和晚饭,让他不要离开我们。”
侍卫官立刻派人叫来那个仆人,让他去办这件事,仆人说:“遵命!一定照办!”
仆人带着几个助手四下寻找,终于在大队人马的尽头找到伙夫,只见他正在捆绑行装,准备逃走,而且泪洒面颊,生怕自己遇到不测。
因为要离开杜姆康,伙夫感到十分悲伤,他自言自语地说:“我劝他不要那么任性,他就是不听我的话,落了个这样的下场,能怪谁?……”
话音未落,仆人已站在伙夫面前。伙夫见自己被几个仆役包围,脸色顿时变得蜡黄,周身颤抖,惶恐不安……
讲到这里,眼见东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