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六夜
一千零一夜
夜幕降临,莎赫札德接着讲故事:
幸福的国王陛下,听完舍马斯宰相的这段长长的谈话,沃尔德汗王子说:“相爷阁下,你讲的哪些责任该归于安拉,哪些义务应该归于人类,我都听明白了。相爷阁下,我有一事不明,而且百思不得其解:阿丹的子孙为什么那样不重视来世,却十分看重今世的享乐?难道这仅仅因为阿丹的子孙都感到自己要卑贱地离开今世而去吗?”
舍马斯宰相回答说:“正是。你所看到的今世的变化与其对世人的背弃,足以证明富贵者的荣华和穷困者的灾难都是不会长久的。今世之人无论多么精明能干,无论如何自我感觉良好,他的情况一定会发生变化,且变迁很快来临。人不可依赖今世,亦不可能从今世的荣华中获得什么益处。既然我们知道了这一点,那么,受今世欺骗而忘记来世的人,他们的情况将是最糟糕的。他们所得到的幸福与他们丧失幸福之后所经历的恐惧、艰辛与惊吓是不相称的。我们相信,假若奴仆知道死亡来临、与富贵荣华告别时的痛苦,那么,他一定会拒绝今世及其一切,坚信来世对于他来说更有益,更幸福。”
舍马斯宰相说罢,沃尔德汗王子说:“相爷阁下,你博学多才,你用明灯驱散了压在我心上的黑暗,为我指出了通往真理的光明大道,给了我一盏指路明灯。”
这时,在座的一位哲人站起来,说道:“春天到来,兔子会要求和大象一起去草场吃草。我从二位口中听到了我不曾听到的问题及精辟分析,确乎受益良多。让我再问两位一个问题吧!请告诉我:什么是今世的最佳赠礼?”
沃尔德汗王子答道:“健康身体、合法生计、孝子贤孙,乃今世三大最佳赠礼。”
哲人问:“何为大,何为小呢?”
王子道:“能容忍比自己小者为大,能容忍比自己大者为小。”
哲人问:“宇宙万物聚集在哪四种东西之中?”
王子答:“宇宙万物聚集在食品、饮料、睡眠的甜美和死亡的醉态四种东西之中。”
哲人问:“任何人都不能自拔的三件东西是什么?”
王子答:“糊涂愚蠢、本质卑劣,欺骗撒谎。”
哲人问:“欺骗撒谎虽然全是丑恶的,但哪种谎言最好呢?”
王子答:“能为朋友排除灾难而带来益处的谎言是最好的。”
哲人问:“诚实固然是美德,但哪一种诚实是丑恶的?”
“在人前炫耀自己之所长是丑恶的。”
“何为丑中之丑?”
“在人前吹嘘自己所没有的长处乃丑中之丑。”
哲人问:“什么人最愚蠢?”
王子答:“胸无大志,只贪食者,乃最愚蠢之人。”
问答到这里,舍马斯宰相对吉里阿德国王说:“国王陛下,你是我们的贤明国王,但我们希望陛下在百年之后,把王位传给沃尔德汗王子,我们甘愿做他的臣子和百姓。”
吉里阿德国王听宰相这样一说,心中甚是高兴,遂令在座学者和文武百官听宰相及王子的话,并照之行事,叮嘱他们服从沃尔德汗王子的命令,并且立即宣布,立沃尔德汗王子为王太子,正式就任王储,以便在国王百年之后继承王位。
随后,吉里阿德国王诏令全国学者、哲人、武士、长老、青少年和所有百姓,要他们服从王太子的命令,照王太子的指示行事。
沃尔德汗王太子年满十七岁时,吉里阿德国王身患重病,一卧不起,眼看大限来临。国王自知来日无多,便对贴身侍卫说:“拿命天仙已在呼唤我,去把我的亲人、儿子及文武大臣全都叫到我的面前来!”
他们立即行动,分头外出,把远远近近的皇亲国戚及文武百官召至国王病榻前。他们问国王:“国王陛下,你怎么样?你的病情如何?”
国王说:“我这次患的是致命之病,安拉排定的致命之箭已向我射来,我正度过今世的最后一天和来世的第一天。”
随后,国王对王太子沃尔德汗说:“孩子,靠近我一点儿!”
沃尔德汗王储靠近父王,泪水潸然而下,打湿了父王的褥单。吉里阿德国王眼泪不住淌落,在场的人们也都哭了起来。国王对儿子说:“孩子,不要哭!我不是第一个迎接这种必然结局的人,因为安拉所创造的每一个人都有这么一天。孩子,你要敬畏安拉,多做善事,只有这样,你才能登上万众所望之位。你千万不要接近淫荡之事!不管站着,还是坐着;不管醒着,还是睡着,都要不时地赞颂安拉,眼盯着真理。孩子,这就是我对你的最后叮嘱。就说这么多吧!”
讲到这里,眼见东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