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九夜
一千零一夜
夜幕降临,莎赫札德接着讲故事:
幸福的国王陛下,阿卜杜拉·本·法德勒睡着了,但哈里发的钦差大臣艾卜·伊斯哈格却未能成眠,一直在深思诗词格律问题。因为艾卜·伊斯哈格是哈里发哈伦·拉希德的亲信和酒友,不仅善诗,且能讲很多奇妙的故事。他一直在默默吟诗,直到深更半夜也未能入睡。
忽然,艾卜·伊斯哈格看见阿卜杜拉·本·法德勒从床上爬起来,束好腰带,走去打开橱柜,取出一条鞭子,又点上一枝蜡烛。他拿着鞭子和明亮的蜡烛,满以为钦差大臣艾卜·伊斯哈格早已睡熟,独自悄悄走出了厅门。
见此情景,艾卜·伊斯哈格觉得很奇怪,心想:“这位总督深更半夜拿着鞭子到哪里去呀?莫非他要打某一个人?我一定要跟上他,看看他今夜究竟要干什么。”
艾卜·伊斯哈格翻身下了床,蹑手蹑脚地跟在阿卜杜拉·本·法德勒的后面,只见他打开一间仓库门,从中取出一个托盘,上面摆着几盘子食物,还有一罐子水,然后顶着托盘走去。
艾卜·伊斯哈格悄悄紧跟,直到阿卜杜拉·本·法德勒进入一个厅堂,艾卜·伊斯哈格方才在门外站了下来。
艾卜·伊斯哈格通过门缝向厅堂里望去,发现厅堂很大,摆设讲究,中间放着一张嵌金象牙床,床腿上拴着两条狗,链子是金的。他看见阿卜杜拉·本·法德勒把托盘放在一个地方,卷了卷袖子,随后解开一条狗的链子,让狗趴在地上,似在向他行吻地礼,继之听到狗发出轻轻的叫声。旋即,阿卜杜拉·本·法德勒把狗捆起来,抽出鞭子,朝狗的身上狠狠抽打起来,打得狗直打滚,却无法挣脱。他不停地打着那条狗,直到狗的呻吟声渐弱,失去知觉,这才把它拴到原来的地方。
接着,阿卜杜拉·本·法德勒牵来第二条狗,照样鞭抽一顿。
一阵抽打之后,阿卜杜拉·本·法德勒给两条狗擦了擦眼泪,继之一番安慰,说:“你俩不要责怪我!凭安拉起誓,这并非我的本意,我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愿安拉早日解救你们俩。”
所有这些,站在门外的艾卜·伊斯哈格看得清清楚楚,听得明明白白,而心中感到十分纳闷儿。
片刻后,艾卜·伊斯哈格看见阿卜杜拉·本·法德勒把那盘食物送到两条狗面前,等两条狗吃饱之后,他给狗擦了擦嘴,又递上那罐子水,让两条狗喝。当阿卜杜拉·本·法德勒拿起盘子、水罐和蜡烛走出厅门时,艾卜·伊斯哈格迅速跑回去,躺在床上,佯装正在熟睡之中,而阿卜杜拉·本·法德勒完全没有觉察到自己身后有人跟着。
阿卜杜拉·本·法德勒照原路回到仓库,放下托盘和水罐,然后回到厅堂,打开橱柜,把鞭子放在原处,这才脱下衣服,上床入睡了。艾卜·伊斯哈格仍然睡不着觉,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百思不得其解。他想:“原因究竟何在呢?”
不知不觉天亮了。宾主起床,做过小净和晨礼,吃过早饭,又喝了咖啡,随后到总督府去了。艾卜·伊斯哈格一直在思考着昨夜发生的事情,但他没有开口问阿卜杜拉·本·法德勒。
第二天夜里,阿卜杜拉·本·法德勒照样抽打那两条狗,然后喂食喂水。第三天夜里,旧景重现。第四天,阿卜杜拉·本·法德勒将税款交给钦差大臣艾卜·伊斯哈格。
艾卜·伊斯哈格接过税款,自感未负哈里发重托,什么话也没有说,告别巴士拉总督阿卜杜拉·本·法德勒,率队踏上归程,一路快马加鞭,平安顺利回到京城巴格达。
艾卜·伊斯哈格将税款呈递给哈里发哈伦·拉希德,哈里发随即问巴士拉税款迟交的原因,艾卜·伊斯哈格说:“信士们的长官,我发现巴士拉总督早已把税款收齐备好,而且准备送往京城;假若我迟一天出发,会在路上遇到他们的。哈里发陛下,我此次之行,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阿卜杜拉·本·法德勒总督表现异常,是我一生从未见过的。”
哈里发问:“艾卜·伊斯哈格,你看到了什么?”
艾卜·伊斯哈格把自己所看到的情况向哈里发讲了一遍,然后说:“哈里发陛下,我一连三天夜里看见阿卜杜拉·本·法德勒用鞭子抽打那两条狗,然后又安慰那狗一番,并且喂狗好吃的,还给狗饮水。所有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但阿卜杜拉·本·法德勒却未发现我跟在他的身后。”
哈里发听后,问:“你问他原因何在了吗?”
“我没有问,信士们的长官。”
“艾卜·伊斯哈格,我命令你即刻返回巴士拉,把阿卜杜拉·本·法德勒和那两条狗一起带来。”
“信士们的长官,不要再派我去了吧!因为阿卜杜拉·本·法德勒将我待若上宾,再说我也是无意中看到这种情况的,我就全部告诉了陛下,我怎好立即再去见他,把他带往京城呢?我再回去见他,实在有些不好意思。陛下最好另选派一个人,带上陛下的诏书,去请阿卜杜拉·本·法德勒达带着狗到京城来。”
“假若我派别人去,说不定他会矢口否认此事,说他根本没有狗。我若派你去,你可以对他说是你亲眼看见的。他无法否认。你一定要去,把阿卜杜拉·本·法德勒和那两条狗一并带来;你若不去,我会把你斩掉的!”
讲到这里,眼见东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