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七夜
一千零一夜
夜幕降临,莎赫札德接着讲故事:
幸福的国王陛下,剃头匠阿布·绥尔对洗染匠艾卜·吉尔说:“安拉恕你无罪。命中注定的事是不可避免的。”
艾卜·吉尔说:“你的权势从何而来呢?”
阿布·绥尔回答:“周济你的人同样周济了我。我见城中没有澡堂,便去拜见国王,国王即出资建造了这座澡堂。”
艾卜·吉尔对阿布·绥尔说:“就像你认识国王那样,我也认识了国王。但是我能让国王看在我的面上厚待你。国王还不晓得你是我的同伴,我将告诉他你是我的同伴,让要他特别关照你。”
阿布·绥尔忙说:“不要告诉国王了,因为国王及满朝文武官员都待我甚厚,他们给了我许多照顾……”
阿布·绥尔把情况向艾卜·吉尔说了一遍之后,然后说:“兄弟,脱下衣服,放在柜台后面,进池子洗澡吧!我陪你进去,给你搓背。”
艾卜·吉尔脱下衣服,阿布·绥尔陪伴他走进澡堂,为他搓背、擦肥皂、冲洗,直到他离开水池,穿好衣服。随后,阿布·绥尔又端来酒菜招待艾卜·吉尔。人们见老板如此周到地接待一位顾客,无不感到惊异。洗完澡后,洗染匠艾布·吉尔想给阿布·绥尔钱,阿布·绥尔坚持不收分文,并且说:“你是我的同伴和兄弟,情同手足,不必这样!”
艾卜吉尔对阿布·绥尔说:“兄弟,这座澡堂真漂亮!不过还有一点儿缺憾……”
“什么缺憾?”阿布·绥尔忙问。
“你这里缺少一种脱毛药剂。”
“怎么个配方?”
“砒霜加石灰就成了理想的脱毛药,真可谓药到毛脱,轻而易举,方便可靠。假若国王来此洗澡,你把此药献给国王,定能赢得国王的特别崇敬和爱护。”
“你说得好!我就去配置这种药。”
艾卜·吉尔离开澡堂,骑上骡子,直奔王宫而去。他见到国王,便说:“国王陛下,听我进一劝言。”
国王问:“什么劝言?”
“听说陛下建造了一座澡堂。”
“正是。有一位异乡客来见我,我就像给你建造了一座染坊那样,给他建造了一座澡堂。那是一座很漂亮的大澡堂,为我的京城添了一景啊!”
接着,国王滔滔不绝地向艾卜·吉尔讲述了那座澡堂的种种好处。
艾卜·吉尔问:“国王陛下,你去洗过澡吗?”
国王答:“去过了。”
“赞美安拉,幸好陛下摆脱了那个坏蛋的坑害。陛下有所不知,那澡堂老板是安拉的死敌。”
国王惊问:“何以见得?”
艾卜·吉尔说:
“国王陛下,你再去一次,就一清二楚了。你将死在那里。”
“为什么?”
“那澡堂老板是正教的敌人,也是陛下的敌人。他之所以要你建造这座澡堂,目的在于把你毒死。他配置了一种东西,你进澡堂时,他会拿给你,并对你说:‘国王陛下,这是一种药。把它搽在腋下,腋毛就会很容易脱落下来。’实际上那不是什么药,而是一种毒药,有致命的剧毒。这个坏蛋已经得到基督教国王的许诺,如果他能够杀死你,那国王就解除他的妻儿的俘虏身份,因为他的妻儿被基督教教徒抓去成了俘虏。我开染坊,曾为异教徒们染过许多布,因而他们求国王宽恕我。那国王问我:‘你有什么要求?’我要求他释放我,他真的放了我,我才来到了贵国。我到澡堂见到了那个坏蛋,问他:‘你和你的妻儿是如何脱身的呢?’”
他这样向我讲述了脱身的经过:
我和我的妻儿都是俘虏。一天,基督教徒们的国王在朝堂上听政问策,审讯犯人和俘虏。当时,我也在场。我听大臣在议论各国国王时,提到了这座城中的国王。
这时,基督教国王长叹了一口气,然后说:“在当世,除了这个国王,谁也不是我的对手。谁能够设法把这个国王杀死,他要什么,我就给他什么,保证让他如愿以偿。”
我听国王这样一说,随即走上前去,对国王说:“国王陛下,我有办法替你杀死他,你能释放我和我的妻儿吗?”
国王对他说:“假若你设法杀死了那个国王,我可以释放你,而且你要什么,我将给你什么。”
我与基督教国王达成协议,他就派船把我送到了这座城市。我去拜见国王,国王为我建造了这座澡堂。我现在只有设法把他杀掉,然后去见基督教国王,才能赎出我的妻儿,也让那位国王如愿以偿。
艾卜·吉尔接着对国王说:“我问他:‘你用什么办法杀死这个国王呢?’他对我说:‘办法很简单。国王到我这里来洗澡,我给他专门配置了一种毒药,并对他说,搽到身上,毛须很容易脱落下来。只要他一抹上这种药,毒素便在一天一夜之内渗入到他的心脏,他必丧命。’我听他这样一说,很为陛下的安危担心,所以马上来把消息告诉国王陛下。”
国王听后,勃然大怒,对洗染匠艾卜·吉尔说:“对此事要严加保密!”
国王决定立即去澡堂,探明虚实。国王进了澡堂,阿布·绥尔照常脱下衣服,为国王搓澡擦身。之后,他对国王说:“国王陛下,我配置了一种脱毛药。”
国王说:“拿给我看一看哪!”
阿布·绥尔拿来药,摆放在国王的面前,国王立即嗅到一种恶臭,知道那就是毒药,不禁怒气大发,对宫仆喊道:“把他抓起来!”
宫仆们冲上去把阿布·绥尔抓了起来。
国王怒气冲冲离开澡堂,但谁也不知道国王为什么发怒,而且盛怒之下的国王也没告诉任何人原因何在。人们见此情形,没有一个人敢于问国王。
国王穿上朝服,登上宝座,喝令将阿布·绥尔带上来。阿布·绥尔被绳捆索绑带到国王面前。国王唤来御船船长,对他说:“把这个坏蛋装在一条口袋里,再往袋子里装两堪他尔生石灰,然后扎紧袋口,放在船上,把船撑到王宫下面来,让我临窗坐着看一看。你对我说:‘我把他扔下去吗?’我说:‘扔吧!’听到我的命令后,你就把他连同生石灰抛入海里,让海水把他淹死,让生石灰把他烧死!”
船长说:“遵命!”
船长带着阿布·绥尔离开王宫,来到不远处的一个小岛上,对阿布·绥尔说:“喂,老板,我到你的澡堂里去洗过一次澡,你对我那样盛情款待,使我感到非常开心,并且坚持不收我一文钱,因此我十分敬重你。请你告诉我,你和国王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是怎样惹怒国王的?为什么他要让你这样惨死呢?“
阿布·绥尔说:“凭安拉起誓,我没做什么得罪国王的事,更没有犯应当这样惨死的大罪。”
讲到这里,眼见东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