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五夜
一千零一夜
夜幕降临,莎赫札德接着讲故事:
幸福的国王陛下,阿布·绥尔遭到洗染匠艾卜·吉尔的一顿毒打,在场的人纷纷问:“这个人怎么啦?”
洗染匠艾卜·吉尔说:“他是个小偷,常偷顾客们送来的布。他从我这里偷布,不知有多少次。我心想安拉会宽恕他的。他是个穷光蛋,我不想为难他,我自己还是照价赔偿了人家的布钱。我好言劝告他,他就是不听我的。他如果再来我这里捣乱,我一定把他押送到国王那里,要国王把他杀掉,让人们永远免受他的伤害。”
剃头匠阿布·绥尔回到旅店,坐下沉思艾卜·吉尔的所作所为。他坐了许久,被棍子毒打的疼痛才慢慢消失了。随后,他走出旅店,来到市场,想进澡堂洗个澡。他问一个人:“兄弟,到澡堂去怎么走?”
那个人说:“什么叫澡堂?”
阿布·绥尔解释说:“澡堂就是人们洗身子、去污垢的地方,是世间最舒服的地方。”
那个人说:“那你该去河里洗身子呀!”
“我想去澡堂。”
“我们不知道什么叫澡堂。我们都是到河里去洗身子,就连国王洗身子时,也是到河里去。”
阿布·绥尔得知整座城市中没有一家澡堂,而且人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澡堂,更不知道澡堂是干什么用的,心中顿生一念,于是兴致勃勃地朝王宫走去。
阿布·绥尔走进王宫,见到国王,先行吻地礼,然后为国王祝福祈祷。剃头匠阿布·绥尔说:“国王陛下,我是外乡人,原是开澡堂的老板。我来到贵国京城,想到澡堂里洗个澡,结果一个澡堂也找不到。贵国京城如此漂亮,怎么连一个澡堂也没有呢?须知澡堂是人间最好的地方之一。”
国王问:“什么叫澡堂?”
阿布·绥尔把澡堂的样子和用途向国王描述了一遍,然后说:“国王陛下,一座城市里如果没有澡堂,那就算不上一座完美的城市。”
国王说:“欢迎你来到我们的京城!欢迎你到我们这里来兴建澡堂。”
国王命令宫仆给剃头匠阿布·绥尔换上漂亮无比的衣服,并赐予给他一匹布、两个奴仆,还给了他四个女仆、四个奴隶,随后给他安排了一座设备齐全的房子,对他的周到照顾大大超过了对洗染匠艾卜·吉尔的款待。
国王接着派人召来泥瓦匠和工匠,对他们说:“你们要找一个这位师傅喜欢的地方,给他建造一座澡堂。”
阿布·绥尔带着工匠们在城中察看了一遍,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阿布·绥尔指示他们就在那里动工兴建澡堂,亲自指导他们怎样施工。经过一番紧张施工,一座豪华无比的澡堂落成了,雕梁画栋,堂皇壮观,令人惊叹叫绝,堪称城中一景。
阿布·绥尔去见国王,禀报了澡堂竣工的消息。他说:“国王陛下,澡堂只缺里边的陈设了。”
国王随即给了阿布·绥尔一万第纳尔。阿布·绥尔接过钱,到市场上采买了澡堂所需要的一切。他将澡堂的内部设施安装完,又拉了一排排挂毛巾的绳子。
每一个走过澡堂门前的人,都会停下脚步,仔细打量澡堂的精美建筑。那是他们不曾见过的漂亮的房子,人见人问:“这是什么地方呀?”
阿布·绥尔告诉大家:“这是澡堂。”
人们听后,惊奇不已。
阿布·绥尔烧好热水,澡堂开始营业。他在前庭的水池里造了一个喷泉,景致新奇壮观,令人眼花缭乱,流连忘返。阿布·绥尔向国王提出要十个年轻力壮的奴仆,国王立即满足他的愿望,给了他十个年轻壮汉。阿布·绥尔给他们穿上合体的漂亮衣服,并教他们说:“你们要这样接待顾客……”
说罢,他燃点起沉香,把澡堂里面熏了熏,随后派人到街上去呼喊:“众人们,安拉为你们降下了澡堂。这座澡堂名叫‘皇家浴池’……”
人们听后,纷纷来到澡堂。阿布·绥尔吩咐奴仆们为人们搓澡。人们跳入浴池,洗好后离开水池,坐在厅里,奴仆们学着阿布·绥尔的样子为人们按摩,然后穿好衣服。
人们进出澡堂,沐浴全身。澡堂开业酬宾,三日免费沐浴。第四天,国王光临澡堂,阿布·绥尔亲自为国王搓澡,搓下一条条的泥卷让国王看。国王洗完澡,只觉周身轻松,用手触摸皮肤,发现光滑如丝,心中欣喜不已。之后,阿布·绥尔为国王洒了些玫瑰水,要他再下浴池泡洗一番。当他第二次走出浴池时,只觉周身充满活力,仿佛从来没有过这样精神抖擞、力量倍增的感觉。
国王洗完澡,阿布·绥尔让国王坐在前庭里,奴仆们开始为国王按摩、捶背。那里燃着龙涎香,芬芳四溢,令人心旷神怡。国王问:“师傅,这就是澡堂吗?”
阿布·绥尔说:“是的,国王陛下。”
国王说:“说实话,我的京城只有添上了这座澡堂才能叫京城。”
国王又问:“洗一次澡,每人要交多少钱?”
阿布·绥尔答:“陛下说交多少,就让每人交多少。”
国王规定每人交一千第纳尔。国王说:“谁来你这里洗澡,你就收他一千第纳尔。”
阿布·绥尔说:“国王陛下,不能这样啊!因为人们的情况不大相同,有穷有富。假如一律收一千第纳尔,澡堂就要关门,因为穷人是付不起这么多钱的。”
国王说:“你打算怎样收费呢?”
阿布·绥尔思考片刻,然后说:“我想让顾客量力付钱。有支付能力的,就让他根据自己的财力付费。不论谁来,都让他按照自己的实际情况交钱。富人根据自己的财力付费,穷人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交钱。这样,就会引来大批顾客,澡堂的收入也就可观了。至于一千第纳尔,那只能是国王的赐予,也是他人力所不能及的。”
大臣们都赞同说:“国王陛下,难道你认为天下人都像你一样富有?亲爱的国王,他说得很对。”
国王听后,说:“你们说得很对。不过,他是个外乡人,款待、敬重他是我们的责任和义务。他在我们的京城中建造这么一个澡堂,为我们的京城增了光,添了彩,我们就是多给他一些钱,也是应该的,其实也并不多。”
大臣们说:“如果国王陛下款待他,那是国王对他的恩赐,而国王对穷人的款待和慷慨,则应该是降低澡堂收费,广大百姓定会为国王陛下祝福祈祷。一千第纳尔嘛,我们这些国家重臣都尚且付不起,又怎么要求广大百姓来付呢?”
国王说:“爱臣们,这一次,你们每个人付给他一百第纳尔,另外送给他一名奴隶、一个婢女和一个仆人。”
大臣们说:“一言为定,我们按陛下的吩咐办就是了。不过今后有人来洗澡,各自应量财力付钱。”
“就这样吧!”国王随口说道。
在场的大臣们每人给阿布·绥尔一百第纳尔,另送一个奴隶、一个婢女和一个仆人。仅这一天中,陪国王一起来沐浴的大臣就有四百人之多。
讲到这里,眼见东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