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四夜

一千零一夜

夜幕降临,莎赫札德接着讲故事:

幸福的国王陛下,那位国王赏给艾卜·吉尔一套漂亮衣服,还给了他一千第纳尔,并且说:“你拿着这些钱用吧!快些把染坊建成!”

国王又给了他两个仆人供他使唤,还给了他一匹鞴有绣花鞍鞯的骏马。艾卜·吉尔身穿华服,骑着骏马,体面排场极了,简直就像一位国王。国王又为艾卜·吉尔安排了一座房子,家具、陈设一应俱全,让他住了下来。

第二天,洗染匠艾卜·吉尔跟着工程师们跑遍全城,终于找到了一个满意的地方。艾卜·吉尔说:“这个地方很好!”

他们把店主带到国王那里,国王按店主的要求付了钱,而且还多给了他一些钱,为艾卜·吉尔买下了那块地。

艾卜·吉尔向泥瓦匠们交代了建染坊的想法,泥瓦匠们开始忙碌起来。

没过几天,一座壮观无比的染坊建成了。艾卜·吉尔走去见国王,把染坊建成的消息报告了国王,并且说他还需要钱买染坊的家什和器具。国王说:“你拿着这四千第纳尔作资本,尽全力让我看到你的染坊所产生的效益。”

艾卜·吉尔带着钱走到市场,发现那里蓝色染料充足,价格十分便宜。他顺利买到了染坊所需要的一切东西,带回染坊中。

国王首先派人送来五百匹布,艾卜·吉尔立即动工浸染,把五百匹布染成了各种颜色,全挂在染坊门前。过路人看见五彩纷呈的布匹,无不驻足欣赏一番。他们从未见过这么多种美丽鲜艳的色彩,致使染坊门前人如潮涌,热闹空前。人们不住地问:“师傅,这种叫什么颜色?”

艾卜·吉尔得意洋洋地答道:“这是橘红色……这是柠檬黄……这是草绿……”

艾卜·吉尔把各种颜色一一讲给人们听。人们得知这个消息,争相把布送来,并对艾卜·吉尔说:“师傅,给我染这个颜色吧!这是工钱,请收着!”

艾卜·吉尔把国王的布送到宫中,国王看到色彩鲜艳的布,欣喜不已,遂重赏艾卜·吉尔。

近卫军将士们看见那些染好的布,一个个惊赞连声,纷纷拿着布来到染坊,对艾卜·吉尔说:“给我染成这种颜色……”

艾卜·吉尔按照他们各自的要求加工,使他们个个感到满意,有的送银币,有的送金币。

时隔不久,艾卜·吉尔的染坊名闻京城,被人们誉之为“王家染坊”。一时间,艾卜·吉尔的染坊喜事频频降临,收入大增,致使全城的染匠们都来朝拜他,亲吻他的双手,为他们以前的冷漠深表歉意,甚至说:“让我们给你当奴仆吧!”

艾卜·吉尔根本不接纳他们当中任何人。这时,他已是家仆成群,家财万贯。

让我们再回过头来看看剃头匠阿布·绥尔的情况。

洗染匠艾卜·吉尔拿了剃头匠阿布·绥尔的钱,丢下正在病中的神志不清的阿布·绥尔,锁上房门,溜出了旅店。

剃头匠阿布·绥尔被反锁在房间里,在床上躺了三天。旅店看门人走过阿布·绥尔的房门前,忽见房门锁着,而且直到日落,未见两位客人的影子,也听不到二人的任何消息,心想:“莫非这两个人未付房钱便不辞而别,或者归真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看门人来到房门前,见门虽锁着,却听到房子里传出剃头匠的呻吟声;又见钥匙挂在门框上,于是伸手取下钥匙,将锁打开,推门走了进去。他见阿布·绥尔躺在床上呻吟,便问:“师傅,你怎么啦?你的那位同伴呢?”

剃头匠阿布·绥尔说:“凭安拉起誓,我病了好几天啦,今天才苏醒过来。我呼喊了好多次,没有一个人答声。兄弟,你看看我的枕头下面,那里有钱,你拿上几个钱,给我买点儿吃的东西去。我肚子饿极了。”

看门人伸手从枕头下摸出一个钱袋,发现袋子是空的。他对剃头匠说:“这钱袋子里什么都没有呀!”

剃头匠阿布·绥尔一惊,知道钱被艾卜·吉尔拿去,逃掉了。阿布·绥尔说“你看没看见我的那位同伴?”

看门人说:“我有三天时间没有看见他了。我以为你们俩一起离开这里了。”

“我们没走。我的那位伙伴盯上了我的钱,看见我病倒在床上不省人事,拿着我的钱溜掉了。”

阿布·绥尔说着,伤心地哭了起来。旅店看门人劝道:“没有什么关系。他干这样的坏事,逃脱不掉安拉的惩罚。”

看门人说罢,转身走去,给阿布·绥尔烧了一碗汤,急忙送来,让他喝下去。看门人花自己的钱,买吃买喝,细心照顾阿布·绥尔两个月,阿布·绥尔终于痊愈了。

阿布·绥尔对看门人说:“若安拉赐我机会,我一定报答你的厚恩,不过,你的大恩只有安拉才能报啊!”

看门人说:“赞美安拉使你康复。我做了这么点儿事,正是看在安拉的情面上。”

剃头匠阿布·绥尔离开旅店,向市场走去。说来也巧,命运把阿布·绥尔带到了艾卜·吉尔的染坊所在的地方,只见染坊门前挂着染好的布,许多人挤在那里争相观看。

阿布·绥尔问一个人:“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多人挤在这里?”

那个人告诉他:“这是国王为一个名叫艾卜·吉尔的外乡人新建的一座染坊。老板每染出一批布来,我们就聚集在这里观看、欣赏一番,因为我们这里没有能够染出这么好看颜色的染匠。另外,这位染坊老板与本地染匠之间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

“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剃头匠阿布·绥尔问。

那个人把艾卜·吉尔遍访本城染匠受到冷遇及告到国王那里的情况,详细向阿布·绥尔讲了一遍,一直说到国王出资为艾卜·吉尔建了一座染坊,还给了他许许多多好东西。

阿布-绥尔一听,心中高兴,暗自想:“赞美为艾卜·吉尔兄弟开辟生路的安拉。这位兄弟成了师傅。他是情有可原的,也许他一直忙于自己的工作,把我给忘了。我曾为他做过好事,在他失业、患病之时,我曾经厚待过他。因此,他看见我,定会报答我的恩德,对我表示欢迎。”

想到这里,剃头匠阿布·绥尔向染坊走去。到门前一看,只见艾卜·吉尔坐在一个高凳上,身穿一套漂亮宫服,面前站着四个黑奴、四个白奴,个个衣着考究,人人英姿勃勃。他还看见十个奴隶正站在那里干活儿。原来艾卜·吉尔把他们买来时,就把染色的技术教给了他们。艾卜·吉尔坐在靠枕之间,威风凛凛,简直就像一位宰相,或像一位君王,不动手,只动口,指挥奴隶们干活。

剃头匠阿布·绥尔满以为自己来到洗染匠艾卜·吉尔面前,他会高兴地向自己问安致意,随后热情款待,问长问短。可是,当二人的目光相遇时,洗染匠艾卜·吉尔却大声喝道:“你这个坏蛋!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许你站在柜台前,难道你没听见?你这个小偷,你想让我在众人面前出丑吗?奴隶们,把他抓起来!”

奴隶们一齐动手,把剃头匠阿布·绥尔抓了起来。

洗染匠艾卜·吉尔站起来,拿起一根棍子,喝令道:“把他摁倒在地!”

众奴仆立即把阿布·绥尔按倒在地,艾卜·吉尔抡起棍子,朝阿布·绥尔的背上打了一百棍;然后又把阿布·绥尔翻了个仰面朝天,艾卜·吉尔又朝他的肚子上又打了一百棍。打完后,艾卜·吉尔对阿布·绥尔说:“你这个坏蛋,你这个逆贼!今后我若再看见你站在我的染坊门前,我就把你押送到国王那里去,让国王把你交给省督,取下你的脑袋!滚你的吧!安拉是不会降福给你的!”

剃头匠阿布·绥尔遭到一顿侮辱和毒打,垂头丧气地离开染坊。在场的人们见此情景,纷纷问洗染匠艾卜·吉尔:“这个人怎么啦?”

艾卜·吉尔说:“他是个小偷,常偷顾客们送来的布……”

讲到这里,眼见东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