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四夜

一千零一夜

夜幕降临,莎赫札德接着讲故事:

幸福的国王陛下,洞房花烛夜,新郎新娘期盼的时刻来临了。马鲁夫站起来,宽衣解带,然后坐在床上。新娘解开罗衫,坐在新郎的怀里。她紧紧抱住他,他也抱住她,而且抱得更紧,继之亲吻她的双唇,她的嘴里溢出比蜜还甜的涎水……此时此刻,二人都把父母忘了个一干二净。他伸手去抚摩她的腋下,又将面颊紧紧贴在她的酥胸上。在一种沉醉的、梦幻的状态中,她静静地躺了下去。她战栗起来,只觉着她的衣裳中,有一只手在温柔地、却又笨拙地摸索着。他慢慢地、小心地把那薄薄的绸裤拉脱下来……她处在一种极度的颤抖中。而他,则不停地触摸着她,渐渐地进入到她那温暖而柔滑的肉体中去了……随之,发出一阵轻柔、低沉的呻吟声……马鲁夫与新娘拥抱,亲吻,翻滚,不觉已见东方破晓。

次日清晨,马鲁夫沐浴完毕,换上朝服,即来到大殿。

文武百官见驸马进殿,全都站立起来,恭恭敬敬地迎接他,热烈祝贺他,纷纷为他祝福。

马鲁夫在国王身旁坐下,问道:“司库在哪里?”

众大臣说:“就在阁下面前。”

马鲁夫吩咐道:“取来锦袍,赠送文武百官和国家要员,每人一件。”司库走过去,取来锦袍,按照位次,赠送给每人锦袍一件。就这样,马鲁夫天天开国库送礼,不知不觉二十天时间过去了。马鲁夫的货物还没有运到,也不见其他任何东西,致使司库感到很伤脑筋。

有一天,司库乘马鲁夫不在之时去见国王。当时,宰相正在与国王交谈,没有其他人在场,司库向国王行过吻地礼,然后说:“国王陛下,请允许我向陛下报告一件事情,免得日后陛下埋怨我有事情不禀报。如今国库中的钱财已剩不多,十天之后就要枯竭了。”

国王说:“相爷阁下,驸马的货物何故迟迟不到,而且没有任何消息呢?”

宰相笑了,然后对国王说:“国王陛下,愿安拉关怀你!国王陛下,你不了解这个骗子的真实情况。凭我的生命起誓,他既没有什么货,也没有什么钱财,他一直在欺骗我们,把我们的钱财都挥霍光了,而且一文不花,便娶了公主为妻。陛下什么时候才能识破这个骗子的真面目呢?”

国王说:“相爷阁下,我们怎样才能知道他的底细呢?”

宰相说:“国王陛下,要弄清他的情况,只有靠他的妻子了。请陛下派人把公主叫到帘后,让我向她问问驸马的情况,以便设法考验他一下,弄明他的底细。”

“倒也使得。凭我的头颅起誓,假若我弄明他是个骗子,我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说罢,国王把宰相领进后宫,随即派人去叫公主。

差使去叫公主时,驸马正好不在。公主来到幕帘后,问国王:“父王陛下,有什么事吗?”

国王说:“你跟宰相谈谈吧!”

公主说:“相爷阁下,叫我来为了何事呀?”

宰相说:“公主啊,你有所不知,你的丈夫几乎把你父王的钱财挥霍光了,而且一分聘礼未出,便与你结成了夫妻。如今,他一再向我们许愿,又一再背弃自己的诺言,没有向我们讲关于他的货物的任何情况,也没有透露任何消息。因此,我们想考验他一下。”

“是的。他是说的很多,总说要给我珍珠、宝石和贵重衣料,但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公主,今天晚上,你这么办,你看好不好?你和他好好谈谈,对他说:‘把真实情况告诉我,什么都不要怕,你已成了我的丈夫,我不会亏待你的。你把真实情况告诉我之后,我好给你想脱身之计。’你和他要亲热些,让他看出你对他完全真诚,处处为他着想,让他完全放心。之后,你再把他的实情告诉我。”

公主听宰相这样说之后,对父王说:“父王,我知道怎样考验他。”公主站起身来,转身走去。

晚饭之后,马鲁夫照习惯回到寝宫,妻子站起来,上前热情迎接他,甜言蜜语,大献殷勤,终于使马鲁夫不知如何是好。公主发现丈夫对自己已经百依百顺,便开口说道:“亲爱的,我的心肝儿,我的希望,我的眼珠儿,安拉使我们永不分开,夫妻恩爱,白头偕老。你的情、你的爱已深深扎根在我的心中,你的爱火燃烧我的肝胆,我永远不会舍弃你的恩情。我想请你把你的真实情况告诉我,因为撒谎是没有益处的,而且你也不能总欺骗下去。你打算哄骗我父王到什么时候呢?我真担心你的阴谋败露,来不及想办法,你就死于我父王的利剑之下。你快把你的真实情况告诉我吧!这样,你只会得到好处,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你怎么敢冒充富商,说你家财万贯,还有大批货物将要运到呢?你说你的货物就要到了,但过了这么长时间,你的货物没有任何消息,而且你整日满面愁容?你的话分明是假的。赶快把你的真实情况讲给我,我好给你想个办法。”

马鲁夫听妻子这样一讲,说道:“夫人呀,我把实际情况告诉你,你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说实话吧!诚实是救生之船。你千万不要撒谎!谎言会让撒谎人丢丑的。有诗为证啊……”公主接着吟诵道:

你当倾吐真言,

哪怕恐吓之火灼心肝。

今生今世应苦求,

造物主的欢颜。

主怒而奴得意之时,

地覆天也必翻。

马鲁夫说:“夫人哪,你有所不知,我并不是什么巨商,既没有什么货物,就连一个线团也没有。我在我的家乡,本是个修鞋匠。我的妻子名叫法蒂玛,人称她为‘刁婆’……”马鲁夫把与妻子之间的争执,以及自己不堪虐待逃跑出来的经历,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公主听后一笑,然后说:“哦,原来如此!你真是个撒谎的高手啊!”

马鲁夫说:“夫人哪,安拉使你掩藏丑陋,解除忧愁。”

“你骗过了我的父王,你用吹牛皮、说大话的手段诱骗我的父王,使他贪婪之心顿生,竟把我嫁给了你这么一个臭鞋匠,然后你把他的钱财几乎用光。宰相一直对你疑虑重重,不止一次与我父王谈到你,说你是个骗子,但我父王就是不听他说的那些话,原因在于他曾向我求过婚,我不同意嫁给他,致使他对我父王和我怀恨在心。你我成亲已有一段时间,我父王很是纳闷儿,不了解你的确切情况。父王要我仔细探问你的底细,如今我知道了你的真实情况。假若我父王得知此情况,非处死你不可。不过,你已成了我的丈夫,我不能离开你。假若我把你的情况告诉了我的父王,他知道你是个骗子,还骗了帝王的女儿,挥霍了帝王的钱财。那么,在他那里,你的罪恶是不可饶恕的,他必杀你无疑;而且事情张扬出去,人们知道了我嫁给了一个骗子,对我也是莫大的耻辱。如果我父王把你杀掉,也许要把我嫁给另外一个男人,这也是我不能同意的。”

马鲁夫听后,急切地问:“夫人,你说该怎么办呢?”

公主说:“不要着慌!你马上起来,换上宫奴的服装,带上五千第纳尔,骑上一匹骏马,逃向我父王的权力达不到的地方去吧!你到了那里,做一名商人,然后给我写封信,派信使偷偷送来,也好让我知道你究竟在什么地方,以便在我手头宽裕之时,给你捎些钱去。假若我父王驾崩,我一定会设法通知你,让你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回来;如果你不幸丧命,或者我一旦归真,那么,我俩只有来世相见了。只要你活着,我也安好,我决不会中断与你的书信来往,也会不时地济助你。你趁天还未亮,赶紧上路登程,以免遭杀身之祸。”

马鲁夫听后,说:“夫人,看在安拉的面上再让我们亲热一次,然后告别吧!”

“好吧!”夫妻俩一番交欢,马鲁夫走去洗澡,换上宫奴服装,命令马夫牵来宝马一匹,随后告别妻子,纵身上马,五更时分,出城而去。人们见之,都以为他是一名宫奴,有要事外出,谁也不曾上前问什么话。

次日天亮,国王和宰相来到座厅,派人唤来公主。

公主来到座厅。坐在幕帘后面。国王问女儿:“孩子,你有什么话要告诉父王?”

公主说:“父王陛下,我要说:愿安拉把宰相的脸涂成黑色!因为宰相有意往我的丈夫脸上抹黑。”

国王说:“那是怎么回事呢?”

公主回答:“昨天晚上,我的丈夫刚刚回来,我还没有来得及问及那些话,忽见太监福尔吉手里拿着一封信闯了进来,对我说:‘报告公主,窗外站着十名奴仆,他们交给我一封信。他们对我说:请代我们吻我们的主人马鲁夫的手,并把这封信交给我们的老爷。我们都是他的仆人,是给他送货物来的。我们听说他已当上驸马,特来向他报告我们在路途中的遭遇。’

“我接过信,打开一看,只见信上写着:

五百名奴仆致信我们的老爷马鲁夫大人:

老爷可安!

老爷与我们分别之后,忽见一股劫匪向我们冲来,约有两千余名骑士,拦住了我们的去路,一场激战开始了。我们仅有五百名奴仆,真是众寡悬殊。但是,我们没有俯首就擒,而是奋起同他们战斗,激战三十余日,因此迟至今日方到此地。劫匪们抢走了老爷的二百驮布匹,杀死了我们五十名兄弟……”

讲到这里,眼见东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