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五夜

一千零一夜

夜幕降临,莎赫札德接着讲故事:

幸福的国王陛下,沃尔德汗国王面对众妃子自责道:“爱妃们,我现在不埋怨你们,只埋怨自己。我应该自己教训自己。我忘记了我们的祖宗阿丹所犯的错误,忘记了他是怎样被赶出伊甸园的。我也忘记了你们这些女人是万恶之源。我愚昧无知,盲目听从了你们的意见,错打了主意,误杀了我的爱臣们和那些遇事为我出谋划策的官员们。他们曾是我遇到难事时的好助手,他们曾给我增添过无穷力量。如今,我再也找不到能够替代他们的助手了,再也看不见能够填补他们位置的人,再也听不到指导我摆脱困境的文臣武将们的正确意见了。我跌入了巨大灾难、无底深渊之中。”

国王悼念过被诛杀的群臣和贤士之后,走进自己的寝宫。他说:“假若此时此刻,我的那些雄狮们在我的左右,那该多好啊!假若有他们在我的面前,我可以向他们道歉致意,向他们诉说一下我此时此刻的苦衷。”

整整一天里,沃尔德汗国王不吃不喝,始终沉浸在忧愁的苦海里。夜幕降临,沃尔德汗国王站起来,走去脱下朝服,一番乔装打扮,微服走出王宫,来到大街上,期望听到有人说出一句能够使他开心的话。

沃尔德汗国王在街上走时,忽见两个小男孩儿坐在一堵墙下聊天,两个孩子年龄相仿,都在十二岁上下。国王走近他俩,听一个孩子对另一个孩子说:“我昨天听我爸爸说,因为天久旱不雨和京城发生的事件,天灾人祸太多,还不到成熟季节,庄稼都干枯了。”

另一个孩子问:“你知道灾祸发生的原因吗?”

“不知道。你若知道,就告诉我吧!”

“我知道,听我告诉你吧!我爸爸的一个朋友对我说,我们的国王杀死了他的宰相和文武大臣,但他们根本就无罪,而国王自己却整日纵情酒色,和嫔妃们泡在一起。大臣们多次规劝国王,国王根本不予理睬他们,却偏听嫔妃们的谗言,下令诛杀群臣,连我的父亲舍马斯宰相也没放过。我父亲曾是先王的宰相,先王有什么事都要同我父亲商量。你等着瞧吧,看安拉怎样惩罚这个昏王吧!安拉定会为无辜丧命的群臣、贤士们报仇的。”

“安拉会怎样惩罚这个无道昏君呢?”

“据我所知,东印度国国王就非常蔑视我们的国王,派信使送来一封战书,信中有斥责国王的话语。他在信中命令我们的国王:‘我要你听从我的命令,服从我的指挥,立即在海中为我建造一座宫殿。若不从命,我就叫你立即亡命异乡,苟全性命。我将从东印度国派遣十二个骑兵营,每营一万二千名骑士,开进你的国土,掠夺你的财宝,斩杀你的侍卫,抢掠你的嫔妃。’东印度国国王的信使带着这封信来到我们这里,把信呈送给我们的国王,限我们的国王三日内复信。你也知道,那位东印度国国王是一个势力强大、兵多将广、无可抵挡的英雄,如若攻来,我们的国王抵抗不住,只有死路一条。我们的国王丧命,那位国王将断送我们的生计,杀我们的人,抢夺我们的妇女。”

沃尔德汗国王听那少年这样一说,不禁周身抖作一团。沃尔德汗国王故作镇静,边走近小孩儿,边心想:“这孩子聪慧过人,先知先觉,不告自知。那封信还在我的手里,秘密也在我肚子里,除了我谁也不知道,可他是怎么知道的呢?不管怎样,我要找他谈谈,但求安拉使我从他手里得救。”

沃尔德汗国王轻手轻脚地走近那个孩子,和颜悦色地说:“孩子,你刚才提到我们的国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我们的国王杀死宰相和大臣们,其实也害了他自己和他的臣民百姓。小朋友,你说得很对呀!小朋友,请你告诉我,你怎么知道东印度国国王写信责备我们的国王了呢?你刚才说到东印度国国王的那些话,你是听谁说的?”

那少年说:“我是从古人的话中得知这一消息的。有道是万事瞒不过安拉。人是阿丹的子孙,有灵性,安拉常向他们展示秘密。”

沃尔德汗国王说:“孩子,你说得对。可是,我们的国王有没有办法排除这场灾难,自己救自己呢?”

“有的。只要国王派人来找我,向我问抵抗敌人的办法,如何摆脱敌人的计谋,我就会告诉他凭借安拉的力量拯救自己的良策。”

“谁能通知国王,让国王派人来找你呢?”

“听说国王正在寻找有经验、有见地的人。如果有人来找我,我就跟他们去见国王,向国王献上救国良策。假若国王根本不在乎国家的存亡,一味泡在嫔妃堆里,我就是想把良策告诉他,自动求见他,他也会像诛杀那些大臣一样将我杀掉,到头来我反因自己的足智多谋害了自己,人们也会看不起我,说我没有脑子,成为常言说的那种人:‘聪明反被聪明误。’”

听少年这样一说,沃尔德汗国王确信他智慧过人,胸有成竹,拯救自己和百姓的妙计就在这童子掌中。

沃尔德汗国王问:“亲爱的孩子,你打哪儿来?家住何处啊?”

少年说:“我的家就在这堵墙后面。”沃尔德汗国王记住了那个地方,然后告别孩子,高高兴兴回宫去了。

沃尔德汗国王回到宫中,换上王服,令宫仆端来饭菜,香香甜甜地吃了一顿,然后发誓不再与嫔妃一起昏昏度日,感谢安拉,乞求安拉救援,求安拉宽恕他诛杀群臣和贤士的罪过,诚心向安拉忏悔,续之封斋、礼拜,向安拉许下广济博施的大愿。过了一会儿,国王唤来一个宫仆,把那个少年的住址向宫仆交代清楚,要他把那个少年叫到宫中来。

宫仆按照国王描述的地方,顺利找到那个少年,对他说:“小朋友,我们的国王请你进宫,向你道喜了。国王有要事相问,之后就送你回到家中来。”

少年问:“国王叫我进宫有什么事呀?”

宫仆说:“大王有要事问你啊!”

“遵命!我一定听从国王的安排,这就跟你去。”

那少年跟着宫仆进了宫门,来到国王面前,向国王叩拜、祝福、问安。国王回礼后,让少年坐下。

讲到这里,眼见东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