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四夜

一千零一夜

夜幕降临,莎赫札德接着讲故事:

幸福的国王陛下,国王把信向爱妃读了一遍,爱妃大哭起来,不住地撕扯自己的衣服和头发。

沃尔德汗国王问:“爱妃,你有什么良策呀?”

爱妃说:“要说打仗,女人既无计谋,也无力量。遇到战争、动武之事,要找男子问策才是。”

听爱妃这样一说,沃尔德汗国王懊悔不已。对自己诛杀群臣、武将和贤士之举深感后悔,恨不得马上无常,心想听不到这骇人听闻的消息该多好。

沃尔德汗国王对妃子们说:“你们呀,使我落了个松鸡与乌龟的下场。”

妃子们惊问:“松鸡和乌龟有何下场?”

沃尔德汗国王开始给她们讲《松鸡与乌龟的故事》。

相传,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海岛上,住着数只乌龟。那座海岛上树木繁茂,果实累累,河渠纵横,林壑幽美。有一天,一只松鸡飞得又热又累,当飞到乌龟住的那座海岛上空时,便落在了岛上。松鸡看见乌龟的洞穴,便走了进去,在那里住了下来。

乌龟们习惯于到海岛的各处觅食,然后返回洞穴。当乌龟们回到洞中,发现一只松鸡栖息在那里。看见松鸡的羽毛五彩缤纷,乌龟们惊喜不已,连声赞美安拉造物之功,大家不约而同,都很喜欢那只松鸡。

乌龟们相互议论说:“毫无疑问,这一定是最漂亮的鸟儿!”

乌龟们都对松鸡很友好,而松鸡见乌龟们喜欢自己,也和乌龟们亲近起来。

松鸡每天一早飞出去觅食,晚上飞回乌龟的洞穴,和它们一起过夜,第二天早晨再飞向自己要去的地方。这成了松鸡的生活习惯,就像这样度过了一段时间。每当松鸡离开洞穴外出觅食时,乌龟们便感到寂寞难耐,一心盼着晚上再看到松鸡。

松鸡早上飞出去觅食时,乌龟们便相互议论说:“这松鸡成了我们的好朋友,我们都喜欢这只松鸡,再也离不开它了。我们想个什么办法,让她总是待在我们这里呢?它一飞出去就是一整天,只有晚上才飞回来,我们实在太想它了。”

一只乌龟向大家打了个手势,对大家说:“姐妹们,你们放心地休息吧!我有个办法,能让它一刻也不离开我们。”

群龟说:“你若有这样的办法,我们就甘愿当你的奴隶!”

当天晚上,松鸡外出回来,在乌龟们中间坐下。那只要想办法留下松鸡的乌龟走近松鸡,向松鸡一番祝福后,说:“松鸡先生,安拉注定了我们之间的友情,使我们深深恋上了你。正是你使这个荒凉的地方有了生机,你也成了我们的亲人。相亲相爱的伙伴们欢聚在一起,是最欢乐美好的时刻;而相互分离,则是最大的灾难。可是,你每天一早就飞出去,日落之后才飞回来,整天不和我们在一起,使我们感到十分寂寞,难以忍耐,因而使我们感到万分忧愁。”

松鸡说:“是啊,我也十分喜欢你们,对你们也怀着深深友情,我对你们的思恋胜过你们对我的思恋,与你们分别,对我来说也不好受。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好想呢?因为我是鸟,生着两只翅膀,不可能总跟你们待在一起。总呆着,不是我的品性和生活习惯。生着翅膀的鸟儿只有夜里睡觉时才能安稳下来,天一亮又要飞往自己想去的地方觅食。”

乌龟说:“你说的是实话。不过,生着翅膀的鸟儿在大部分时间里都得不到休息,而自己获得的东西却抵不上自己所付出的辛苦的四分之一。活在世上,理应得到舒适与休闲。安拉既然已经注定了我们之间的友谊和情分,我们实在为你担心,怕你被敌人捉去,使我们再也看不到你。”

松鸡说:“是的。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乌龟说:“我有个办法,你可以把你赖以飞行的翅膀上的羽毛拔掉,和我们坐在一起休息,我们吃什么你就吃什么,我们喝什么你就喝什么。因为我们这里果树成行,硕果累累,不愁吃喝。我们和你住在一起,方可安安乐乐地生活。”

松鸡果然听了乌龟们的话,向往舒适、安乐,把自己翅膀上的羽毛一根一根地拔了下来,开始和乌龟们共度日夜,沉浸在暂时的欢乐之中。

有一天,一只黄鼠狼打乌龟洞穴前经过,看见松鸡翅膀上的羽毛已经全部拔光,再也飞不起来了。见此情景,黄鼠狼高兴极了,心想:“好肥的松鸡,羽毛又这么少,我要美餐一顿了……”

想到这里,黄鼠狼走近松鸡,一下咬住了松鸡的脖子。松鸡大惊,忙大声呼喊,向乌龟们求救。乌龟们听到了松鸡的求救声,但都没有去救松鸡,而是远远地躲开,相互龟缩在一起,看着松鸡受黄鼠狼折磨,痛苦地淌出了泪水。

松鸡问乌龟们:“你们只会哭,没有别的办法救我吗?”

乌龟们说:“兄弟啊,面对黄鼠狼,我们没有任何力量,无计可施呀!”

松鸡自感生存无望,十分难过,对乌龟们说:“罪过全在我身上呀!因为我听了你们的话,自己毁了自己赖以飞行的翅膀。我听了你们的话,我的死是我自找的,我不埋怨你们。”

沃尔德汗国王讲完故事,对妃子们说:“爱妃们,我现在不埋怨你们,只埋怨自己。我应该自己教训自己。我忘记了我们的祖宗阿丹所犯的错误,忘记了他是怎样被赶出伊甸园的。我也忘记了你们这些女人是万恶之源。我愚昧无知,盲目听从了你们的意见,错打了主意,误杀了我的爱臣们和那些遇事为我出谋划策的官员们。他们曾是我遇到难事时的好助手,他们曾给我增添过无穷力量。如今,我再也找不到能够替代他们的助手了,再也看不见能够填补他们位置的人,再也听不到指导我摆脱困境的文臣武将们的正确意见了。我跌入了巨大灾难、无底深渊之中。”

讲到这里,眼见东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