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五夜

一千零一夜

夜幕降临,莎赫札德接着讲故事:

幸福的国王陛下,易卜拉欣又给了老人五第纳尔,并说:“你再拿这些钱去买些下酒菜、香料和五只肥鸡,另外买些沉香来。”

看门老人走去,过了不大一会儿,买到了易卜拉欣要的所有东西,带回家中,对妻子说:“该我们做些好菜,把酒加热,要做得好些!这小伙子待我们太好啦!”

妻子按照丈夫的叮嘱,把酒和菜全都预备好了。看门老人带着酒菜,来到易卜拉欣住的房间。易卜拉欣和老人把酒和菜摆好,二人边吃边喝起来,欣喜不已。喝着喝着,易卜拉欣忽然哭了起来,边哭边吟道:

听我一番表白,

亲爱的朋友:

生命诚然可贵,

钱财向为人们追求。

今世红尘甜美,

来世有更美的享受。

若得与美娘一会,

这所有一切皆可丢。

易卜拉欣吟完,一声大喊,顿时昏倒在地,不省人事,眼见此情此景,看门老人连声叹息。

过了一会儿,易卜拉欣苏醒过来,老人问:“先生,你哭什么呢?你诗中说的那位美娘究竟是何人?一个女人又算得了什么,她不过是你脚上的尘土罢了。”

易卜拉欣站起来,走去取来一包最华美的女装,对老人说:“拿回去,给你的妻子穿吧!”

老人接过包裹,带回家中,交给妻子。当妻子跟着丈夫来客栈看望易卜拉欣时,却发现他泣哭不止。老人的妻子问:“先生,你这样哭,把我们的心肝都哭碎了。不管是哪位女子,不都是你的使唤丫头吗?”

易卜拉欣说:“我是埃及执政官海绥卜的儿子。我一心恋着艾卜·莱伊斯的女儿贾米莱。”

老人的妻子听易卜拉欣这样一说,不禁大惊失色,她忙劝阻易卜拉欣:“小兄弟,千万不要讲这种话!万一有人听去,我们的生命就难保了。当今世上,没有比那个姑娘更暴烈的人了,谁也不敢在她的面前提一个男人的名字,因为她厌恶男人。孩子,你还是另找一个好姑娘吧!”

易卜拉欣听老人的妻子这样一说,哭得更加厉害了。看门老人说:“小伙子,我只有老命一条,我甘愿以生命去冒险,设法让你如愿以偿!”

说完,老两口告辞而去。

第二天早上,易卜拉欣进澡堂洗了个澡,换上一套华丽服装。就在这时,夫妇俩回来了,对易卜拉欣说:“小兄弟,有办法了。本城有位驼背裁缝,贾米莱小姐总是到他那里去做衣服。你不妨到他那里去一趟,把你的情况告诉他,也许他能想办法让你达到目的。”

易卜拉欣按照两位老人的指点,来到驼背裁缝铺,见那里有十个奴仆,个个貌美如月。易卜拉欣向他们问过安好,他们恭恭敬敬回礼,然后让他坐下。他们见了易卜拉欣的俊俏容颜,无不发出由衷的赞叹。

驼背裁缝走来,眼见易卜拉欣貌美出众,也不禁啧啧称羡。

易卜拉欣说:“师傅,我想请你给我缝缝口袋。”

裁缝走去,拿来丝线,开始给易卜拉欣缝口袋。其实,易卜拉欣是故意把口袋弄破的。缝好口袋,易卜拉欣随手掏出五第纳尔递给裁缝,然后转身离去,回客栈去了。

易卜拉欣离去后,裁缝惊异地对手下人说:“我没给小伙子做什么活儿,他怎么一下子给了我五个第纳尔呢?”

一整夜,驼背裁缝都在思考着小伙子的美貌和慷慨品格。

第二天上午,易卜拉欣又来到裁缝铺,驼背裁缝对他表示热烈欢迎,一番热情问候后,请他坐下。易卜拉欣说:“师傅,我的口袋又撕破了一处,请你给我缝缝吧!”

驼背裁缝高高兴兴地说:“这就给你缝!”

裁缝取来丝线,缝得又快又好。随后,易卜拉欣从口袋里掏出十第纳尔给了裁缝。

驼背裁缝接过钱,惊奇不已,说道:“凭安拉起誓,小伙子,你老来缝口袋,其中必有原因,就请如实相告吧!”

易卜拉欣说:“大叔,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的事情非同一般,说来离奇。”

裁缝说:“既然这样,我们就找个僻静的地方谈吧!”

裁缝站起来,把易卜拉欣带进铺中的一个小房间,说:“小伙子,有什么话请讲吧!”

易卜拉欣把看到美女画像及到此地来的目的,从头到尾向驼背裁缝讲了一遍。驼背裁缝听后,不禁大惊失色。他说:“孩子,愿安拉护佑你!你提到的那位姑娘暴烈无比,非常厌恶男人。你可要当心自己呀!如若不然,会丢掉性命的。”

易卜拉欣听裁缝这样一说,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他拉住裁缝的袍角,苦苦哀求道:“大叔,帮我一把吧!如若不然,我很难活下去。我丢下万贯家财,丢下父亲、祖父的家产,独自奔走异乡,就是为了找那位姑娘啊!”

驼背裁缝见此情景,慈悯之心顿生。他说:“孩子,我只有老命一条,我甘愿以生命冒险,以求让你如愿以偿。因为你的情况实在令我同情。明天我就给你想办法,让你心想事成。”

易卜拉欣听后,为裁缝祝福祈祷。告别裁缝后,回到了客栈。易卜拉欣把裁缝的问话向看门老人说了一遍,老人说:“他会为你做好事的。”

次日清晨,易卜拉欣穿上漂亮衣服,带着一袋子钱来到裁缝铺。他向裁缝问好后,说:“大叔,请给我想个办法吧!”

驼背裁缝说:“你这就开始准备,拿上三只壮母鸡、三欧基亚蔗糖、两壶酒、再带上一只杯子,将这些东西全放入一个口袋里。明天晨礼过后,你到河边登上一只船,让船把你送到巴士拉南郊,船家会对你说他只能送你一法尔萨赫远,你就说可以。在途中,你要给船家些钱,以便让他把你送到看见第一座花园的地方,那是贾米莱小姐家的花园。看到花园,你就下船,走向园门。在那里,你会看到两级高台阶,上面铺着丝绒地毯,那里坐着一个像我这样的驼背人。见到那驼背人,你就可以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他了,求他同情你,帮你的忙,让他把你送到姑娘面前,看姑娘一眼,哪怕是站的远远的。”

驼背裁缝说到这里,停顿片刻,然后说:“孩子,我就只有这个办法了。假若那个驼背人不同情你,你我都要丧命。我只有这个办法,一切全都托付给安拉了。”

易卜拉欣听后,说:“无能为力,只有依靠伟大的安拉了。”易卜拉欣告别驼背裁缝,回到客栈,把裁缝嘱咐要带的东西备好,装入袋子里。

第二天一早,易卜拉欣来到底格里斯河畔,只见一条小船停在岸边,船家正在熟睡之中。他唤醒船家,给了船家十第纳尔,然后说:“请把我送到巴士拉南郊去吧!”

船家说:“我的主人呀,我只能送你一法尔萨赫远;假若越过一拃,你我都要遭殃。”

“就依你说的办!”易卜拉欣随口说。

船家驾舟下行,小船接近第一座花园时,他说:“孩子,我只能把你送到这里了。越过此地,你我就都没命啦!”

易卜拉欣又掏出十第纳尔递给船家,说道:“收下这几个钱,买些东西吧!”

船家有些不好意思,随口说:“把一切托付给安拉了!”

讲到这里,眼见东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