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九夜

一千零一夜

夜幕降临,莎赫札德接着讲故事:

幸福的国王陛下,兄弟三人吃完晚饭,做过昏礼和宵礼,然后坐在一起聊天。曼苏尔讲过故事,纳绥尔再讲故事。阿卜杜拉·本·法德勒侧耳聆听。

纳绥尔、曼苏尔和阿卜杜拉在一个客厅,随从们在另一个屋中。

兄弟三人边饮边谈,一直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阿卜杜拉·本·法德勒不知不觉困意来临,想睡觉了。他们立即给阿卜杜拉·本·法德勒铺好床铺,阿卜杜拉·本·法德勒脱下衣服,躺下去,片刻后便进入了梦乡。纳绥尔和曼苏尔相继在阿卜杜拉·本·法德勒身边躺下。当阿卜杜拉·本·法德勒睡熟时,二人便骑在他的身上。就在这时,阿卜杜拉·本·法德勒醒了过来,惊问道:“二位哥哥,你们要干什么?”

二人说:“我们不是你的哥哥,我们不认识你。你活着还不如死掉!”二人用手掐住阿卜杜拉·本·法德勒的脖子,直至阿卜杜拉·本·法德勒失去知觉,一动不动。那公馆位于河边。当二人以为阿卜杜拉·本·法德勒已经死去时,便将他抬起来,抛进了河水之中。

阿卜杜拉·本·法德勒刚刚被抛进河水里,安拉便给他派来了一只海豚。那只海豚常游到公馆窗子下临河水,每当宰牲时,厨师总把一些零碎肉或者肠衣从窗子里抛入河中,海豚便来吞食那些东西。

那天,因为举行盛大宴会,丢入河中的残羹剩饭及下脚料特别多,所以海豚吃到的东西也多,体力因此大增。海豚听到东西落水的声音,急忙赶来,见落水的是一个人,随即用背驮起,劈波斩浪,将那个人送到对岸,抛在岸边的一个路口上,正好有一支商队从那里经过,见一个人躺在那里,他们便说“河水把一个被淹死了的人推上了岸!”

大家迅速围拢上来,仔细观看。

商队的头领是个心地善良的人,而且颇有知识,通晓医道,还会相面。他发问道:“喂,出什么事啦?”

人们说:“这里有一个被淹死的人!”

那头领走过来,仔细看过后,说:“这个小伙子很有气质,看上去是个大家子弟,受过良好教育,他有希望起死回生。”

那头领把阿卜杜拉·本·法德勒带走,给他换上衣服,为他生火取暖,对他进行调治,周到照顾三天之后,阿卜杜拉·本·法德勒缓缓苏醒过来,但他有些受惊,身体虚弱不堪。商队头领弄来草药,继续为他调治。

商队行进三十天,离巴士拉渐远。在此期间,商队头领一直在为阿卜杜拉·本·法德勒调治。商队进入波斯境内的奥吉城,在一见客栈住了下来,商人们为阿卜杜拉·本·法德勒铺好床,让他躺下。

那一夜之中,阿卜杜拉·本·法德勒不住地呻吟,商人们为他感到不安。

第二天早晨,客栈看门人来见商队头领,对他说:“这位体弱的旅客怎么啦,我们真为他感到不安。”

商队头领说:“我们在经过一条河边时,发现这个溺水之入,我们为他进行了调治,只是尚未恢复健康。”

“带他去女医拉吉哈那里去看看吧!”

“女医拉吉哈会什么?”

看门人说:“我们这里有一位姑娘,生得如花似玉,名叫拉吉哈。有病的人只要到她那里一看,在她那里过上一夜,便能恢复健康,好像不曾得过病似的。”

商队头领说:“你带我去见见她吧!”

“请你带病人一道去吧!”

商队头领背起阿卜杜拉·本·法德勒,跟着看门人来到一个地方,只见那里人们进进出出,十分热闹,进去的人抱着强烈的希望,出来的人满脸笑容。

看门人进了屋,走到幕帘前,说:“拉吉哈医生,给这位病人看看吧!”

拉吉哈说:“让他到幕帘里来吧!”

阿卜杜拉·本·法德勒走到幕帘后,仔细一看,原来那位女医就是他从石头城带出来的那位姑娘。阿卜杜拉一眼认出了她,向她问好致意;拉吉哈也认出阿卜杜拉·本·法德勒,向他问安还礼。

阿卜杜拉·本·法德勒问道:“是谁把你带到了这个地方?”

拉吉哈说:“那天我发现你的两个哥哥把你抛入了海中,随后他俩为争夺我而吵了起来。见此情景,我纵身跳进了海里。幸得海杜尔·艾卜·阿巴斯老人相救,把我带到了这里,并准许我在此行医,为人治病。他在城中喊道:‘谁有病请来找女医拉吉哈吧!’他还对我说:‘你在这里住下吧!总有一天,你的心上人会来找你的。’患者纷纷前来找我,每每人到病除,致使我的名声远扬四方。人们不断来此还愿,我得到了许多钱财,生活安定富裕,本乡人都为我祈祷祝福。”

说完,拉吉哈给阿卜杜拉·本·法德勒轻轻按摩,阿卜杜拉·本·法德勒凭着伟大安拉之力,当即恢复健康,强壮如初。

海杜尔·艾卜·阿巴斯老人每星期五晚上来看拉吉哈。那天正好是星期五,夜幕降临之时,拉吉哈陪阿卜杜拉·本·法德勒吃过丰盛的晚餐之后,二人坐着等待海杜尔·艾卜·阿巴斯老人来临。二人正坐着谈话时,海杜尔·艾卜·阿巴斯老人来了,随后带他俩走去。不知怎的,不知不觉之中,海杜尔·艾卜·阿巴斯老人把他俩送到了巴士拉阿卜杜拉的总督府,随后转身离去,转眼不见踪影。

第二天清晨,阿卜杜拉·本·法德勒睁眼一看,发现自己就在自己的总督府里,那里的一切如旧,并且听到门外传来人们的喧嚷声。

阿卜杜拉·本·法德勒凭窗望去,但见他的两个哥哥曼苏尔和纳绥尔被吊在总督府门外的绞刑架上。

他俩为什么被判处绞刑呢?原来,他俩把阿卜杜拉抛·本·法德勒抛进了河中,第二天早晨却哭着对人们说道:“女妖把我们的弟弟抢走了……”后来,他俩准备了贵重礼物,派人送给哈里发,并报告阿卜杜拉·本·法德勒死亡的消息,还向哈里发要巴士拉和库法的总督官位。

哈里发得知此事,立即将曼苏尔和纳绥尔召到京城,查问情况。二人说女妖掠走了阿卜杜拉·本·法德勒,不知下落。哈里发不禁勃然大怒。

当天夜里,哈里发未曾合眼。黎明之前,他照例跪拜两次,唤来群神,问他们谁去抓了阿卜杜拉·本·法德勒,群神发誓说谁也没见过阿卜杜拉·本·法德勒,还说:“我们不知道他的任何消息。”

红王的女儿赛伊黛公主来后,把阿卜杜拉·本·法德勒的情况告诉了哈里发,哈里发即令众神离去。

第二天,哈里发下令鞭打纳绥尔和曼苏尔,二人才供出了自己的丑行。哈里发听后,大怒道:“把他俩押往巴士拉,绞死在阿卜杜拉·本·法德勒的总督府门前!”

阿卜杜拉·本·法德勒得知二胞兄被绞死的原因,随即令侍从将二人的尸体埋葬,然后骑马登程,直奔京城巴格达。

阿卜杜拉·本·法德勒见到哈里发哈伦·拉希德,把自己的情况以及二位胞兄的所作所为,从头到尾向哈里发讲了一遍。

哈里发听后,觉得十分新奇。随后,哈里发唤来法官和证婚人,为阿卜杜拉·本·法德勒和他从石头城带来的那位姑娘拉吉哈写就婚书,当夜共享洞房花烛之乐。之后,阿卜杜拉·本·法德勒夫妻双双返回巴士拉城,生活幸福美满,直至天年竭尽。

讲到这里,莎赫札德戛然止声。

妹妹杜娅札德说:“姐姐,你讲的故事真精彩,真动人,真美妙!”

莎赫札德说:“如蒙国王陛下厚恩,能再留我一夜,这与我来晚将要讲的故事相比,就算不上什么精彩、动人、美妙了。”

听莎赫札德这样一说,舍赫亚尔国王心想:“凭安拉起誓,我不能杀她,我要把故事听完……”

想到这里,他说:“天色尚早,接着讲吧!”

莎赫札德开始讲《鞋匠马鲁夫的故事》……

相传,很久很久以前,在埃及的米斯尔城,有一个修鞋匠,名叫马鲁夫。

马鲁夫的妻子名叫法蒂玛,外号“阿苦芭”,意为刁婆。之所以如此,因其性情刁钻,放肆无羁,寡廉鲜耻,经常惹是生非。她总是欺负丈夫,每天要骂丈夫千百次。

马鲁夫很怕自己的刁妻,忍气吞声,因为他是个有头脑、爱面子的人。但他很穷,他挣的钱多时,全部花在妻子的身上,挣的钱少时,就要挨刁妻的数落,甚至体罚,致使他一夜不得安睡。正像诗人所描绘的那样:

我曾与前妻,

共度过多少夜晚。

相对无话语,

痛苦实不堪言。

我真想见她之时,

毒药带在身边,

狠心断然下,

即刻送她魂归西天。

一天,刁婆对丈夫马鲁夫说:“喂,马鲁夫,你听着!你今天给我买些蜂蜜奶油粉丝来!”

马鲁夫说:“凭安拉起誓,我口袋里一文钱都没有啊!但愿安拉默助,让我给你买回你要的东西!”

刁妻说:“我不管什么默助不默助,今天你一定要给我买来蜂蜜奶油粉丝!……”

讲到这里,眼见东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