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二夜

一千零一夜

夜幕降临,莎赫札德接着讲故事:

幸福的国王陛下,阿卜杜拉·本·法德勒接着讲自己的经历……

我对朋伴们说:“朋友们,我不勉强你们全跟我去,但我将带我的哥哥到这座城中去。”

我的两个哥哥听后,说:“我们也怕丢掉性命,不跟你一起去。”

我对我的二胞兄说:“我已下定决心,进这座城。我把自己的一切全托付给安拉;不管安拉如何安排我的命运,我都心甘情愿。你俩等着我,我将很快回来。”之后,我离开我的两个哥哥,向着那座城市走去。

信士们的长官,我离开我的两个哥哥,行至那座城门前,见那里的建筑十分奇特:城墙高大,城堡坚固,宫殿巍峨,城门用中国铁铸成,门上的图案精美,色彩醒目动人。我走进城门,见那里放着一个石凳,上面坐着一个人,那个人的手臂上挂着一条黄色铜链,链子上穿着十四把钥匙;我一看便知他是守城门的人,那座城有十四座城门。我走近那个看门人,对他说:“你好啊!”

那个人没有回我的礼。我向他第二次、第三次问好,他仍然没有回答我。这时我伸手扶住他的肩膀,同时喊道:“喂,先生,你怎么不答话呢?难道你睡着了,或是聋子,或不是穆斯林,因而拒绝回礼?”

那个人没有答话,而且一动不动。我仔细一看,发现那是一个石头人,我说:“怪呀,好怪呀!这块石头完完全全像人,只是不会说话。”

我离开石人,走进城里,只见一个人站在路上。我走近那个人,仔细一看,发现那也是一个石人。

我继续走在城市的大街上,每看见一个人,便走上前去,看见的都是石头人。我走着走着,看见一个老太太。头上顶着一捆准备洗的衣服,不料走近一看,发现那也是个石头人,头上顶的衣服也是石头的。

我走进市场,看见一个卖油郎,面前放着秤,还摆放着各种货物,其中有奶酪等,但全是石头的。我发现那里有很多生意人,他们各自呆在自己的店铺里,有的站着,有的坐着;我还看见那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无一不是石头人。

我在市场上,看见每个商人都坐在自己的店铺里,货架上摆满各种货物,全都是石头的,但那里摆的布匹却像蜘蛛网一样。我仔细观看那些布匹;当我用手拿起一块布时,那布在我的手中顿时化为灰尘。我看见那里放着许多箱子,便随意打开一个箱盖,发现里面放着许多钱袋;当我伸手拿起钱袋时,只见袋子立即溶化在我的手中,而金币却面貌不改。我尽量拿了一些金币,心想:“假若我的两个哥哥跟我一起来,他俩不也可以得到这么多金币,尽情享受一下无主的财富吗?”

片刻后,我走进另一个店铺,发现那里的金银更多,而我却拿不动了。

我离开那个市场,来到另一个市场……就这样,走过一个市场又一个市场,边走边观赏那里的人和物,只见它们形态各异,但都是石头的,就连狗和猫也全是石头的。之后,我走进首饰市场,见许多人坐在店铺里,有的货放在篮筐里,有的货拿在他们的手中。

信士们的长官,我见此情景,便把手中的金币丢掉了,拿了许多金银首饰。我离开首饰市场,来到宝石市,只见珠宝商和宝石匠们坐在自己的店铺里,每个人的面前都摆放着一只大篮筐,里面满放着各种宝石,像红宝石、祖母绿、钻石、玛瑙等,一应俱全,但宝石店的主人们却都是石头人,看见这些名贵宝石,我急忙丢掉手中的那些首饰,尽力量拿了许多贵重宝石。这时,我感到十分惋惜,因为我的两个哥哥没有跟我一起来,所以也就无法拿到这么多宝石。

过了宝石市,我来到一座大门前,门上的装饰图案十分精美,门里放着许多张长椅,椅子上坐着仆人、武士、衙役和官员,他们个个衣着华丽,但也都是石头人。我伸手去摸其中一个石头人的衣服,只见那衣服像蜘蛛网,手一触摸,顿时化为尘埃。我走进大门,看见一个无比富丽堂皇的宫殿,建筑极其精美,再往里走,但见一座大殿出现在我的面前,那里坐着若干要人、大臣、名流、王公,他们也都是石头人。我看见那里放着一张镶嵌着珍珠、宝石的金椅,上面坐着一个人,衣饰豪华无比,头戴科斯鲁王冠,王冠镶嵌着名贵宝石,闪烁着白日一样的亮光;我走近一看,发现那个人也是石头人。

我离开大殿,走向后宫,进入后宫一看,见那里也有一座大殿,那是女人的一座殿堂。那座殿堂的当中,放着一把嵌着宝石的赤金椅,上面坐着一位女王,头戴宝石凤冠,周围站着若干位如花似玉的少女,一个个衣着华丽;旁边还站着许多太监,好像都是伺候女王的人,那高大殿堂装潢精美无比,雕梁画栋,令人叹为观止,房顶上悬挂着无数盏水晶吊灯,每盏吊灯下都挂着一颗纬珠,价值连城,纯属世上罕见的珍宝。

信士们的长官,眼见这些宝贝,我立即丢下手中的宝石,尽自己的力量,拣了许多价值连城的珍宝,拿在手中。就在这时,我一时不知道该丢些什么,又该留些什么了。因我发现那是一座珍宝库,处处皆放着宝贝,件件难以估价。

片刻后,我看见一个开启着的小门,门里有一道阶梯,我走进门去,拾级而上,登了四十个台阶,耳听到有人朗诵《古兰经》,嗓音圆润,悦耳动听。我向诵经声传来的方向走去,行至一座殿门前,见那里挂着一道绸帘,上面缀着无数条金丝带,带上系着一串串珍珠、宝石,其中有红宝石、蓝宝石、祖母绿、珊瑚和罕见的玮珠,一颗颗珠宝闪闪放光,就像天上的繁星。我仔细广一看,听出那诵经声就是从绸帘后传出来的。

我走近绸帘,伸手一撩帘子,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道宫门,那座门堂皇精致,令人赏心悦目。我推开门进去,眼见一座宫殿,简直就像一座人间宝库,光彩夺目,美不胜收。我看见那里坐着一位姑娘,容颜艳丽,就像悬挂在中天的一轮艳阳。她衣着华丽,周身珠光宝气,眉清目秀,娇艳妩媚,体态婀娜,风韵可人,简直可以说完美无缺,正像诗人所描述的那样:

问候锦衣人,

致敬花一样的面庞!

金牛宫的七星,

挂在她的前额上。

群星做项链,

胸前闪闪放光。

身穿着玫瑰花,

周身得绿叶滋养。

如若步入大海,

海水的咸味立即消失,

继之海水变甜,

甚而胜过蜜糖。

白胡子拄杖老翁,

若与她有交往,

身体定变得强壮,

搏斗可令猛狮命丧。

信士们的长官,我一看见那位姑娘,便深深爱上了她。

我走上前去,看见她坐在一把高椅子上,正在背诵《古兰经》。那姑娘的声音就像天堂的守门人里德旺开门时发出的悦耳声;话出她的双唇中,如同散落的珠宝。她的容貌如花似玉,正像诗人所描述的那样:

杰出的乐师啊,

你品格语言无比!

我的心与神,

多么思念你!

世间有两绝,

聚集于你一体;

达伍德的音韵美,

优素福的容颜俏丽。

我听了姑娘背诵《古兰经》的美妙声音,看到她那犀利的目光,仿佛听到了来自至仁至慈之主的问候,我顿时张口结舌,未能还礼。一时之间,我只觉得目光迷离,神志恍惚,正像诗人所描述的那样:

思念打动我的心,

致使我一时口难开。

闯入热病区里,

本为了放血而来。

却听责备者,

言谈无止无休;

想亲眼看一看我,

与谁谈情说爱。

我忍耐着爱情带来的震颤,对姑娘说:“被保护起来的小姐,被珍藏起来的珠宝,安拉使你幸福,安拉使你荣光!”

姑娘说:“喂,阿卜杜拉·本·法德勒,亲爱的,欢迎你,欢迎你!向你致敬,向你问好!”

我对她说:“小姐,你是从哪里知道我的名字的呢?你打哪里来?这座城中的居民怎么都变成了石头人了呢?我希望你把真实情况告诉我。在这座城中,除了你,这里的居民和一切都使我感到奇怪。看在安拉的面上,请你把详细情况如实地告诉我吧!”

姑娘对我说:“阿卜杜拉·本·法德勒,请坐吧!但愿我能把真实情况告诉你,也把我的情况、这座城市及居民的情况详细告诉你。毫无办法,只能依靠伟大的安拉了。”

我听从姑娘的吩咐,坐在她的身边。

她开始向我讲述她及石头城的详细情况……

阿卜杜拉·本·法德勒,你有所不知,我本是这座城市国王的女儿。我的父亲就是你看见的那个坐在殿堂中央的高椅子上的石人,他的周围有文武大臣、王公名流、宫仆奴婢。

我的家父本是位颇有威严的国王,手握十二万重兵,身边有两万四千名臣僚,他们都是颇有地位之辈。我的父王管辖着一千座城市,还拥有大片国土、无数庄园和城堡、乡村。他的手下有一千名武将,每位将军统帅着两千名骑士。我的父王钱财堆积如山,珍宝古玩无数,堪称“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讲到这里,眼见东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