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五夜

一千零一夜

夜幕降临,莎赫札德接着讲故事:

幸福的国王陛下,阿卜土拉·本·法德勒接着讲自己的经历……

我的两个哥哥捶胸顿足,哭着说:“我们的弟弟落水了!刚才他想到船边解手,不幸掉进了海里……”

接着,他俩开始抢我的钱财,但在姑娘问题上发生了争执,都说那姑娘应该是自己的。他俩争执不下,完全不顾及弟弟落水之事,对我的死亡毫无痛苦之感。就在这个时候,赛伊黛变成了大鸟,将我救了起来,后来又带我落到船上。

我的两个哥哥看见我,上前拥抱我,高兴地说:“弟弟,你好哇!你出了意外,我们真为你担心呀!”

赛伊黛说:“假若你俩真为你们的弟弟担心,或者对他有半份爱心,你们就不会趁他熟睡之时,将他抛入海中了。现在,就请你俩选择自己死的方式吧!”说着,赛伊黛抓住他俩,想把他俩杀死。

他俩大声哭喊着哀求我道:“弟弟,你为我俩求个情吧!”

我出面说情了,对赛伊黛说:“看在我的面上,不要杀我的两个哥哥了!”

赛伊黛说:“他俩是叛逆之徒,一定要杀死他们!”

我一再求情,赛伊黛终于说:“看在你的面上,我不杀他俩,但要对他俩施法术,以示惩戒。”

随后,赛伊黛取来一只洗指钵,淘了一钵海水,对着钵子念了几句咒语,然后说:“让他俩脱离人形,变成两条狗!”

她边说边把水往我的两个哥哥身上一洒,他俩当即变成了两条狗。

哈里发陛下,这两条狗就是我那两位胞兄。

说到这里,阿卜杜拉·本·法德勒对那两条狗说:“二位胞兄,我说的是事实吗?”

两条狗低下头去,仿佛在说:“你说的全是实话。”

阿卜杜拉·本·法德勒接着讲了下去……

信士们的长官,赛伊黛略施法术,将我的两个哥哥变成两条狗之后,对船上的人说:“诸位旅客,阿卜杜拉·本·法德勒已经成了我的兄弟,我每天都要来看他一次或两次。谁不服从他的命令,或者动手动口伤害他,我就要像对待这两条狗那样,施法术,将之变成狗,终生当牲畜,永远得不到解脱。”

大家异口同声说:“女施主,我们都是他的奴仆,我们决不违抗他的意志。”

赛伊黛对我说:“你到了巴士拉,一定要认真清点自己的财物,若发现短缺什么,就告诉我,我负责给你找回来,不管什么人拿去的,也不论藏在什么地方。谁要拿了你的东西,我定施法术,使其变成狗。你把自己的钱财收藏好之后,给这两个叛逆之徒的脖子上加上锁链,把他俩投入监牢之中,拴在床腿上,每天夜里抽打他俩一顿,直至他俩失去知觉。如果你有一天夜里不抽打,我就来抽打你,然后我再抽打这两条狗。”

我回答道:“我一定遵命!”

她又对我说:“你进巴士拉,要用绳子把他俩拴起来。”

我随即用绳子套住两条狗的脖子,然后将他俩拴在船的桅杆上,赛伊黛这才放心地离去。

第二天,我们到达巴士拉,商友们纷纷前来迎接我,向我问好,但谁也没有问起我的两个哥哥。他们望着那两条狗,对我说:“你带着这两条狗有什么用呢?”

我对他们说:“我这次远行,驯养了两条狗,就带回来了。”

他们听后笑了,但谁也不知道那就是我那两位胞兄。

我把两条狗关在仓库里,那一夜因忙于分发布匹和别的货物,加上商友们先后来访问我,我忘记了去抽打那两条狗,也没有用链子将他俩拴起来,因此,当我正在熟睡时,赛伊黛公主来了,对我说:“我不是对你说过,要用链子将狗拴起来,每夜抽打一顿?”

话音刚落,她把我抓住,扬起鞭子,把我抽得死去活来,顷刻失去了知觉。之后,她走到我的两位胞兄那里,用鞭子狠狠抽打了一顿,几乎将他俩抽死。

赛伊黛公主对我说:“你每夜都要像我这样抽打他俩一顿;如果不抽,我就要教训你。”

我说:“公主,我明天就给他俩加上链子,来夜我一定抽打他俩一顿,一夜也不隔过。”

公主临行前再三叮嘱我一定要鞭打他俩。第二天清早,我自感再也不能不给两条狗加上锁链了,于是去找银匠打了两套金枷锁,取回来套在了两条狗的脖子上。第二天夜里,我硬着头皮抽打了他俩一顿。这一切,我都是按照赛伊黛公主的叮嘱办的。所有这些事情,都发生在阿拔斯王朝第三任哈里发迈赫迪时期。我与哈里发迈赫迪礼尚往来,交情甚深,他任命我为巴士拉总督。我一直这样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我心想:“但愿赛伊黛公主的怒气平息下来……”

但是,时隔不久,我有一夜没有鞭打那两条狗,赛伊黛公主便来找我了,将我狠狠抽打了一顿,我疼痛难忍,至今难忘。自那时起,在迈赫迪任哈里发期间,我一直没有中断鞭打他俩。迈赫迪哈里发驾崩,陛下出任哈里发,派我继续担任巴士拉总督。如今,十二年已经过去,我每天夜里都要硬着头皮去鞭打他俩;鞭打完之后,就要安慰他俩一番,向他俩赔礼道歉,给他俩吃的喝的。他俩始终被关着,谁也不知道他俩的处境,直到陛下的钦差艾卜·伊斯哈格·奈迪姆为税收之事到巴士拉去,才发现了我的这个秘密,回来告诉了陛下,随后陛下派他去叫我带着两条狗进京。我听到钦差大臣传达圣命,即刻启程,带着两条狗来到了京城。陛下问我,我把实情告诉了陛下,这就是我的真实情况,没有半点虚言。

哈里发哈伦·拉希德听了两条狗的故事,觉得十分新鲜。他对阿卜杜拉·本·法德勒说:“你的二位胞兄那样侵犯你的权利,你能宽恕他俩吗?”

阿卜杜拉·本·法德勒说:“信士们的长官,愿安拉宽恕他俩,赦免他俩今世和来世的罪过。我也需要他俩宽恕我,因为在过去的整整十二年中,我每夜都鞭打他俩。”

哈里发哈伦·拉希德说:“阿卜杜拉·本·法德勒,但愿我能拯救他俩,让他俩恢复人的原形,然后我再为你们说和,以便兄弟之间和睦相处,共度人生。你宽恕了他俩,他俩定会宽恕你。你把他俩带回家去吧,今夜不要再打他俩,明天自有好结果等待你。”

阿卜杜拉·本·法德勒说:“信士们的长官,凭安拉起誓,假若我一夜不鞭打他俩,赛伊黛公主就会来惩罚我;她打我打得非常厉害,令我难以忍受。”

哈里发说:“你不要害怕,我给你写一封信,赛伊黛公主来了,你就把我的手书给她。她读了我的手书,就会宽恕你,也就算她办了件好事;假若你不服从我的命令,我就只能把你的事交给安拉了,让她抽打你,因为你忘记了抽打那两位胞兄,如果真有这样的情况发生,而且她不服从我的命令,我身为信士们的长官,我是有办法为自己开脱的。”

说完,哈里发走去,用一张有两个手指长的纸,写了一封信,封好之后,对阿卜杜拉·本·法德勒说:“阿卜杜拉·本·法德勒,赛伊黛公主来后,你把这封信交给她,对她说:‘人王哈里发命令我不要再鞭打这两条狗,还为我给你写了这封信,并向你问安。’之后把信交给她,你不必担心什么!”

阿卜杜拉·本·法德勒立誓不再打他的二位胞兄,牵着他俩向住处走去,边走边想:“神王的女儿如果违抗哈里发的命令,今夜把我鞭打一顿,人王哈里发又能把公主怎样呢?不过,我甘愿受公主的鞭抽,让我的两位胞兄安安稳稳度过一夜,哪怕为此我受一番折磨。”

阿卜杜拉·本·法德勒左思右想,只听他的灵感对他说:“假若哈里发没有坚强的后盾,他是不会阻止你打他俩的。”

阿卜杜拉·本·法德勒回到住处,解下二位胞兄脖子上的枷锁,说:“我豁出去了,把一切全部托付给安拉啦!”

阿卜杜拉·本·法德勒开始安慰二位胞兄,说道:“你们俩不要担心什么了,因哈里发已做出解救你俩的保证,而且我也宽恕了你们俩。但愿你俩解脱痛苦的时辰就在今夜,你俩该高兴、欢欣一下了。”

他俩听后,像狗一样汪汪地叫起来……

讲到这里,眼见东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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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迈赫迪,阿拔斯王朝的第三任哈里发,公元775-785年在位,乃哈伦·拉希德之父。原文误将该哈里发列为“第五任”,译成中文时改为“第三任”。

2. 此处的“陛下”指哈伦·拉希德,他是阿拔斯王朝的第五任哈里发。第四任哈里发哈迪在位仅仅一年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