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六夜

一千零一夜

夜幕降临,莎赫札德接着讲故事:

幸福的国王陛下,阿卜杜拉·本·法德勒回到住处,解下二位胞兄脖子上的枷锁,说:“我豁出去了,把一切全部托付给安拉啦!”

阿卜杜拉·本·法德勒开始安慰二位胞兄,说道:“你们俩不要担心什么了,因哈里发已做出解救你俩的保证,而且我也宽恕了你们俩。但愿你俩解脱痛苦的时辰就在今夜,你俩该高兴、欢欣一下了。”

他俩听后,像狗一样汪汪地叫起来,用面颊使劲地蹭阿卜杜拉的脚,仿佛在为他祈祷祝福,在他面前表现得十分谦恭。见此情景,阿卜杜拉·本·法德勒为二位胞兄感到难过。他用手抚摩着两条狗的脊背,直至晚饭时刻来临。

侍从把餐桌放好,端上晚饭,阿卜杜拉·本·法德勒对他俩说:“坐下吃饭吧! ”

两条狗坐下,和阿卜杜拉·本·法德勒一道吃了起来。侍从们见此情景,惊异不已,说道:“莫非总督疯啦?一个堂堂的巴士拉总督,怎好和狗同桌而餐呢?他比大臣的地位还高,难道不知道狗是哑巴畜生?”

他们望着两条狗和总督一道吃喝起来,万万想不到那就是总督的两位兄长。他们站在那里,一直望着阿卜杜拉·本·法德勒和两条狗吃完饭。阿卜杜拉·本·法德勒洗手,两条狗也伸出爪子洗,站在旁边的侍从们笑了,无不感到惊奇,相互议论说:“我们从未见过狗吃完饭还会洗手!”

两条狗在阿卜杜拉·本·法德勒身旁坐下来,谁也没敢发问什么,直到夜半时分,阿卜杜拉·本·法德勒方才让侍从们去睡觉。两条狗各自睡在一张床上,侍从们相互说:“总督睡觉了,两条狗和总督睡在一起!”

有的说:“既然他和狗同桌进餐,睡在一起又有何妨!这都是疯子所干的事情。”

桌子上剩下很多好吃的东西,但侍从们谁也不曾去尝一口。他们说:“我们怎好吃狗剩下的残羹剩饭呢?不能吃!”

他们把桌子上剩下的东西全部倒掉了。他们说:“狗吃过的东西,太脏了!”

阿卜杜拉·本·法德勒刚刚睡着,不知不觉大地开裂,赛伊黛公主钻出地面,对阿卜杜拉·本·法德勒说:“喂,阿卜杜拉·本·法德勒,你今夜为什么没鞭打那两条狗呢?为什么把枷锁取下来?你违抗了我的命令,无视我的叮嘱,我只好鞭打你,也让你变成狗!”

阿卜杜拉·本·法德勒说:“公主,凭苏莱曼戒指上的咒符起誓,求你宽容我吧!容我把原因告诉你;之后你如何对待我,随你的便。”

赛伊黛说:“原因在哪里?”

阿卜杜拉·本·法德勒说:“人王哈里发哈伦·拉希德命令我今夜不要鞭打他俩,我有哈里发陛下的手令在此,哈里发还要我代他向你问好。他让我把他的手令呈递给公主看,我服从了哈里发的命令,今夜没有鞭打他俩。这是哈里发的手令,请过目。”

赛伊黛说:“拿来!”

阿卜杜拉·本·法德勒递上那封信,公主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奉至仁至慈安拉之名

人王哈里发哈伦·拉希德致神王之女赛伊黛公主:

此人已宽谅其二长兄,放弃进行报复的权利。我已从中说和,一旦和解确立,惩罚随即免除。你若反对我的裁决,我必反对你们的裁决,不服从你们的法律。你若服从我的命令,执行我的裁决,我必执行你们的裁决。我希望你不再干预他们的事情。假若你信奉安拉及其使者,理当服从安拉及其使者代理人的命令。你若能原谅他俩,我必在安拉允许的权利范围内报偿你的恩德。能够证明你服从命令的表现,则是你消除对他俩施行的法术,让他俩明日得以解脱;假若你不肯主动使他俩解脱变形之灾,我将蒙伟大安拉相助,强迫你执行我的命令。

赛伊黛读完哈里发的信,对阿卜杜拉·本·法德勒说:“喂,阿卜杜拉·本·法德勒,我回去见见父王,把人王哈里发的信让父王看看,我马上回来,才能决定如何行事。”话音刚落,赛伊黛公主用手一指地面,只见地面裂开,她马上钻入地里。

公主身影消失了,阿卜杜拉·本·法德勒高兴得心花怒放,情不自禁地说:“安拉多么宠爱信士们的长官!”

赛伊黛公主见到父王,一番禀报之后,呈上哈里发的信。

神王接过人王的书信,吻了又吻,然后又高高举过头,方才打开阅读。

神王看过信,对女儿说:“孩子,人王的命令应该执行,我们不能违抗。你赶快去救那两个人,并且对他俩说:‘人王为你俩说情了;假若人王对我们发怒,我们就会死光。’孩子呀,你千万不要招来我们不能忍受的灾难!”

赛伊黛公主对父王说:“父王,如果人王对我们发怒,他会把我们怎样呢?”

神王说:“女儿呀,人王在各方面都胜过我们:第一,他是人,比我们强;第二,他是安拉的代理人;第三,他坚持晨拜。就是七方神魔一起对付他,也不能把他怎样。他对我们发怒,只要跪拜两次,冲我们呼叫一声,我们便会像羊在屠夫面前那样,俯首任人宰割。他可以随意把我们从我们自己的家园赶到荒凉、寂寞、无法生活的地方去;他能让我们自相残杀。我们无法违抗他的命令;如若违抗,我们就将全部被烧死。在他的面前,我们是无处可逃的。安拉的每个奴仆都要进行晨拜。他的裁决,我们必须服从。你千万不要因为两个男子而把我们拖向死路,你赶快去解救那两个人,免得信士们的长官对我们发怒。”

赛伊黛公主回到阿卜杜拉·本·法德勒那里,把父王说的那些话告诉了他。她对阿卜杜拉·本·法德勒说:“请代我们吻信士们的长官的手,代我们祝哈里发陛下健康、愉快。”

说完,公主取来洗指钵,淘了一钵水,对着钵子念了一阵咒语,然后把水洒在两条狗的身上,并且说:“脱离狗形,变成人形吧!”

顷刻之间,两条狗变成了两个人。他俩同时说:“我证万物非主,唯有安拉;我证穆罕默德是安拉的使者。”

二人忙去亲吻弟弟阿卜杜拉的手和脚,求弟弟宽恕。

阿卜杜拉·本·法德勒对二位胞兄说:“我也请你俩宽恕我!”

二人一阵忏悔,说:“可恶的易卜劣厮诱骗我们,让我们起了贪心。我们的主给了我们应得的惩罚。我们祈求高尚的人原谅我们。”

二人向弟弟百般求情,泪如雨下,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万分后悔。

阿卜杜拉·本·法德勒问二位胞兄:“我从石头城带回来的那位姑娘,你们把她弄到哪里去啦?”

二位胞兄说:“我们受魔鬼诱惑,把你抛到海里之后,我们俩之间出现了矛盾,都想要那个姑娘为妻。姑娘听我们争吵起来,知道我们把你丢进了海里,即走出船舱,对我们说:‘你俩不要为我争吵了!我不属于你们俩当中的任何人。既然我的心上人已被抛入海中,我也就要随他而去了。’话音未落,她纵身跳进了海里,淹死了。”

阿卜杜拉·本·法德勒说:“她牺牲了!无能为力,只能依靠伟大的安拉!”

阿卜杜拉·本,法德勒哭了起来,泪水簌簌下淌。他对二位胞兄说:“你们俩不应该这么干呀!你们把我的妻子葬送了!”

二位胞兄忙道歉:“我们错了,安拉惩罚我们。这一切都是安拉安排好的。”阿卜杜拉·本·法德勒接受了二位胞兄的道歉。

赛伊黛公主说:“他俩干了这样的坏事,你也能原谅他俩?”

阿卜杜拉·本·法德勒说:“公主姐姐,得容人处且容人。安拉会给报偿的。”

公主叮嘱说:“他俩是两个叛逆、奸诈之人,你可要千万小心呀!”

赛伊黛公主说完,告辞转身离去。

讲到这里,眼见东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