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莎赫札德接着讲故事:

幸福的国王陛下,面饼商给了渔夫阿卜杜拉五个钱的发面饼,另外又给了他五个钱零花用。面饼商说:“你再拿上这五个钱,好好做顿饭吃吧!一共十个钱,你明天给我十个钱的鱼就行了;如果明天还是没打到鱼,你就来再拿五个钱的饼和五个零花钱;你什么时候有了钱再还我,或该给我多少鱼就给我多少鱼。”

渔夫阿卜杜拉说:“安拉会替我报答你的厚恩的。”

说完,渔夫拿着面饼和五个钱,高高兴兴地走去,买了些东西,回到家中。他看见妻子正好言好语抚慰饿得哭叫的孩子,她对孩子们说:“你们的爸爸马上就给你们带来好吃的了。”

渔夫阿卜杜拉来到孩子们面前,掏出发面饼,孩子们便吃了起来。他随后把刚才面饼商慷慨借给他钱的情况告诉了妻子。妻子说:“安拉是慷慨的!”

第二天,渔夫阿卜杜拉背起渔网,走出家门,边走边自言自语说:“安拉啊,我求你今天赐予我以糊口之资,以便我在面饼商面前露露脸。”

来到海边,阿卜杜拉撒下网去,等待片刻,开始起网。但是,拉上来的仍然是空网,一条鱼也没有打着。他撒了一网又一网,直到天黑,一条鱼也没打上来,只有满怀忧愁而归。他回家的路一定要经过面饼炉旁,心想:“我从哪条路回家呢?不过,我走快点儿,以免面饼商看见我。”

行至面饼铺前,见那里仍然拥挤不堪,人声鼎沸。渔夫因羞于见面饼商,加快了脚步,而面饼商却一眼看见了他,遂高声喊道:“渔夫兄弟,来取面饼和钱吧!你是不是忘了?”

渔夫说:“我没忘!凭安拉起誓,我没忘。我只是不好意思再来见你,因为我今天一条鱼也没有打到。”

“不要不好意思!我不是对你说过吗,等你有了再还!”

面饼商给了他五个钱的饼,又给了他五个钱的零花钱。

渔夫带着面饼和钱,买了些东西,回到家中,把情况告诉了妻子。妻子说:“安拉至仁至慈慷慨!但愿安拉给你带来福气,日后好报答人家的恩情。”

就这样,一连四十天,渔夫阿卜杜拉每天早上出海,晚上回来,但一条鱼也打不到,总是到面饼商那里赊饼借钱,而面饼商却从来没有向渔夫索鱼要钱,总是按数给他面饼和零花钱,从未怠慢过他。每当渔夫说:“给我结一下账吧!”面饼商便说:“走吧!这不是结账的时候,等你有了钱再说吧!”听面饼商这样一说,渔夫就拿起饼和钱,道一声感谢之后就离去了。

第四十一天,渔夫阿卜杜拉对妻子说:“我真想把这渔网撕破,不再干这种营生了。”

妻子惊问:“为什么呀?”

渔夫阿卜杜拉说:“仿佛我的生计不在海上。这种艰难处境会持续到哪年哪月呀?我真羞于去见面饼商。我再也不出海打鱼了,以免再打面饼铺前经过。因为出海、回家都要经过那里,每每被面饼商看见,而且他一定要喊我去拿饼和钱。我总这样借钱,到哪一天才算到头呢?”

妻子说:“万赞归于伟大安拉!安拉一定会给你衣食的。这又有什么不好呢?”

渔夫说:“我已经欠下人家很多钱,人家总是要我还的。”

“他说什么伤害你的话了吗?”

“没有。他连账都不肯结,总是说:‘等你有钱的时候再结账吧!’可我方便的时候何时来到呢?”

“安拉是慷慨仁慈的。”

“你说得对!”渔夫阿卜杜拉说完,背起渔网,向海边走去。他边走边说。“主啊,降生计给我吧!哪怕给我一条鱼,我也好送给面饼商兄弟呀……”

渔夫阿卜杜拉来到海边,把网撤了下去。片刻过后,开始起网。他一拉网,只觉得这一网很沉。他费了好大力气,方才把网拉上来,发现打上来的是一头发了臭的死驴,自叹倒霉至极。阿卜杜拉把渔网收拾干净后,说:“无能为力,只有依靠伟大的安拉了。我对我的妻子说:‘我的生计不在海里,让我抛弃这种职业吧!’而我的妻子却说:‘安拉是慷慨的,会给你带来福分的!’难道说这发臭的死驴就是我的福分?”

阿卜杜拉忧愁满怀地离开那个地方,向另一处走去。以便躲开死驴的臭味。阿卜杜拉抓起网,向海里撒去,稍待片刻,开始起网,只觉得这一网也很沉。他用尽周身力气,把手掌都拉破流了血,方才把网拉上岸来。他仔细一看,发现这一网打上来的竟然是一个人鱼。阿卜杜拉立即想到苏莱曼大帝装入铜瓶,抛入大海的魔鬼。猜想瓶子由于年久而碎裂,所以魔鬼跑了出来,钻入网中,被打上岸来。阿卜杜拉见打上一个人鱼来,惊惶而逃,边跑边喊:“饶命啊……苏莱曼的魔鬼,饶命啊!”

网中的人高声对渔夫阿卜杜拉喊道:“渔夫,来呀!你别跑呀!我像你一样,也是人。快把我放出来,我会报答你的恩情的。”

渔夫听人鱼一说话,方才放下心来,走回来问道:“你不是魔鬼?”

那个人鱼说:“不是!我是人,信奉安拉及其使者。”

“是谁把你抛入海中的呢?”

“我本来就是大海之子呀,是我游泳时落入网中的。我们都遵从安拉的法规,安拉创造了一切。假若我不是因为敬畏安拉,严守安拉的戒律,我早把你的渔网弄破了。不过,我对于安拉的安排感到很满意。你若能救我,你就变成了我的主人,我是你的俘虏。看在安拉的面上,你能释放我,与我订个盟约,每天在这个地方等我吗?你只要每天给我带些陆地上产的水果就行了,因为你们陆地上盛产葡萄、西瓜、桃子、石榴等水果,所有这些水果我都喜欢,而我们这里则盛产小粒珍珠、大粒珍珠、黄玉、宝石和各种珠宝。你来时给我带一提篮水果,你走时带着一提篮珍珠宝石回去。兄弟,你说这样好不好哇?”

渔夫阿卜杜拉说:“一言为定!我们诵读《古兰经》‘开端章’吧!”

诵读过“开端章”,渔夫阿卜杜拉把网打开,人鱼走了出来。

渔夫阿卜杜拉问:“你叫什么名字?”

人鱼说:“我叫阿卜杜拉·白海里。你来到这个地方,只要喊一声:‘喂,阿卜杜拉·白海里……’我就会立即出现在你的面前……”

讲到这里,眼见东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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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阿卜杜拉,阿拉伯语音译,意为“安拉之仆”。

2. 参见本书第三夜《渔夫与魔鬼的故事》。

3. 阿卜杜拉·白海里,阿拉伯语音译,意为“大海的安拉之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