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夜

一千零一夜

夜幕降临,莎赫札德接着讲故事:

幸福的国王陛下,在国王面前,旅店看门人把艾卜·吉尔的丑恶行为讲述了一遍。

染坊染工问艾卜·吉尔:“不正是你下令把这位师傅毒打了一顿的吗?”

接着,染工将艾卜·吉尔的罪行讲了一遍,并说他应该得到比孟凯尔和奈吉尔的鞭打更加严厉的惩罚。

国王下令道:“把他拉出去,遍游全城大街小巷,然后装入石灰袋,抛人海中!”

阿布·绥尔求情说:“国王陛下,容我为他求情。他那样对待我,我原谅他了。”

国王说:“即使你能原谅他,我也不能原谅他。把他带走!”

众宫役先押着艾卜·吉尔游街,然后将他装入口袋,放上生石灰,扎好袋口,抛入了大海之中,把他活活淹死、烧死了。

国王对阿布·绥尔说:“阿布·绥尔,你要什么,我都能满足你的要求。”

阿布·绥尔说:“我期望陛下派船把我送回故乡。我不想在这里再住下去了。”

国王想委任阿布·绥尔为宰相,阿布·绥尔表示歉意,不能从命。国王只好赠送给阿布·绥尔大量钱财和物品,并送给他一条大船,船上满载金银财宝。船上还有若干奴隶,国王也把这些奴隶被送给了阿布·绥尔。随后,阿布·绥尔告别国王,登上大船,踏上了返回故乡的航程。船上的一切,连同水手和奴隶们,都已属于阿布·绥尔所有。

大船乘风破浪,平安到达亚历山大海滨。船靠岸,他们登上岸去,一名奴隶发现岸边有一个大口袋,便报告说:“主公,岸边有一个又大又重的口袋,袋口紧扎着,不知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阿布·绥尔走过去,解开袋口,发现里面装的是洗染匠艾卜·吉尔的尸体,竟被海浪推到了亚历山大海岸。

阿布·绥尔取出艾卜·吉尔的尸体,在亚历山大城附近,为他挖了一个坟墓,安葬了他,并在坟前立了一块墓碑,碑上写着这样一首诗:

观人观其行,

行正则人品高尚。

不要背后议论人,

不然则会遭到诽谤。

此言彼一事,

彼道此也是一样。

不论认真还是玩笑,

均莫将他人丑事张扬。

狗如果有美德,

主人亦会喜在心肠。

狮子若品格低贱,

也会被锁链栓在冷廊。

珍珠深藏海底,

腐尸才漂浮在水面上。

因为智商低下,

家雀才想与鹞鹰争强。

公理由天注定,

行善者必得报偿。

莫想从苦瓜中得到甜食,

根苦哪能生出甘糖!

阿布·绥尔安居家中,直至天命终结。

剃头匠阿布·绥尔归真,人们把他埋在他的同伴洗染匠艾卜·吉尔的墓旁。因此,那个地方名叫“阿布·绥尔与艾卜·吉尔”;至今,那个地方仍以“艾卜·吉尔”而闻名四方。

讲到这里,莎赫札德戛然止声。

妹妹杜娅札德说:“姐姐,你讲的故事真精彩,真动人,真美妙!”

莎赫札德说:“如蒙国王陛下厚恩,能再给我一夜,这与我明天晚上要讲的故事相比,就算不上什么精彩、美妙、动人了。”

听莎赫札德这么一说,舍赫亚尔国王心想:“凭安拉起誓,我不能杀她,我要把故事听完……”

想到这里,他说:“天色尚早,接着讲吧!”

莎赫札德开始讲《渔夫与人鱼的故事》……

相传,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渔夫,名叫阿卜杜拉。他家人口很多,有妻子和九个孩子。阿卜杜拉他很穷,除了一张渔网,什么也没有。他每天去海边打鱼。打上来的鱼少时,他就把鱼卖掉,勉强养活一家人;打上来的鱼多时,买些水果给孩子们吃。直至把钱花光时,他总是心想:“明天的生计,明天会有的。”

他妻子生第十个孩子的时候,阿卜杜拉手无分文。妻子说:“孩子他爹,给我弄点儿吃的来吧!”

阿卜杜拉说:“求安拉护佑,我这就出海,愿安拉赐福给我们这个小宝贝,愿孩子有好运气!”

妻子说:“一切全托付给安拉了。”

渔夫阿卜杜拉背起渔网,向海边走去。

阿卜杜拉来到海边,满心希望自己的新生儿有个好运气,把网撒了下去,并且说道:“安拉啊,求你赐予我的孩子以宽裕的生活吧!”

他等待片刻,开始起网,却发现打上来的是满网的废物,沙石和烂草,连一条鱼都没有。

阿卜杜拉把网清理干净,又撒了下去,结果还是没打上来一条鱼。他连续撒下第三网、第四网、第五网,仍然未打上来一条鱼,于是向另一个地方走去。

来到另一个地方,阿卜杜拉仍然口中祈祷不停,求安拉赐予孩子福分,但一直忙到大半天过去,还是没有打到一条鱼。他觉得奇怪,心想:“安拉赐予我一个孩子,却没有给他安排生活,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欲使牙床坚固者,必给可咀嚼之物。安拉是慷慨的赐食者。”

渔夫阿卜杜拉心灰意懒地背起渔网,心中惦念着孩儿,因为他们没有吃喝,尤其刚刚分娩的妻子还在饿着。他边走边想:“怎么办呢?今夜我该对孩子们说什么呢?”

阿卜杜拉走到面饼店铺前,见那里围满了人,拥拥挤挤,吵吵嚷嚷。因为物价飞涨,面食供应不足,人们便争相抢购,纷纷把钱丢给面饼商,等着拿饼,而面饼商却因人太多,难以顾及任何人。

阿卜杜拉停下脚步,站在那里,望着拥挤的人们,只觉得刚出炉的热发面饼香气扑鼻,不禁垂涎欲滴,顿觉饥饿难耐,面饼商望着他,高声喊道:“渔夫兄弟,你来呀!”

渔夫阿卜杜拉走上前去,面饼商问:“想要发面饼吗?”

渔夫默不作声。面饼商说:“你说话呀!你不要多想什么,安拉是慷慨的。你如果没有钱,我先赊给你,等你有钱的时候再还我。”

渔夫说:“凭安拉起誓,师傅,我没有钱。给我两张饼,够我的孩子吃就行了。我把渔网抵押在你这里。明天再付给你钱。”

面饼商说:“可怜的兄弟,你要知道,渔网是你的店铺,是你的谋生之门呀!你把它抵押在这里,你用什么打鱼呢?请告诉我,你要多少饼就够了?”

渔夫说:“五个钱的就够了。”

面饼商给了他五个钱的发面饼,另外又给了他五个钱零花用。面饼商说:“你再拿上这五个钱,好好做顿饭吃吧!一共十个钱,你明天给我十个钱的鱼就行了;如果明天还是没打到鱼,你就来再拿五个钱的饼和五个零花钱;你什么时候有了钱再还我,或该给我多少鱼就给我多少鱼。”

讲到这里,眼见东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