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夜

一千零一夜

夜幕降临,莎赫札德接着讲故事:

幸福的国王陛下,舒尔康对姑娘们说:“姑娘们,像你们这样的英雄豪杰,留在君主身边,一定可以为君主排忧解难。”

随后,舒尔康的手下骑士听首领一声令下,立即离鞍下马,向伊卜里梓公主行了吻地礼。

二百名男女骑手跃上马背,挥鞭上路,日夜兼程,六天过后,便来到了巴格达郊外。舒尔康让伊卜里梓公主和姑娘们脱下征袍,换上罗马女子的鲜艳服装,公主和姑娘们欣然从命。

舒尔康立即派人先进京城,向欧麦尔·努阿曼国王报告他已经到达京城郊外,并且禀报国王,说罗马国王的女儿伊卜里梓公主也将同时到达京城,希望国王马上派队伍出迎。之后,大队人马就地安营歇息。

次日清晨,舒尔康和伊卜里梓公主以及随行男女骑士列队上马,顷刻间来到城下,只见先期回到京城的佟丹宰相亲率一千人马前来迎接舒尔康王太子和罗马公主伊卜里梓。佟丹宰相是奉欧麦尔·努阿曼国王之命出城迎接公主和王子的。

宰相一行大队人马来到公主和王子面前,行过吻地礼。然后各自上马,护卫着公主和王子进了城,来到王宫。

进到宫中,舒尔康来到欧麦尔·努阿曼国王面前,国王上前拥抱儿子,询问情况如何。舒尔康将公主告诉他的那些情况一一禀报父王,又将公主如何离开自己的国家,告别父王的情况详细禀报。

舒尔康说:“伊卜里梓公主决定与我们同来,将在我们这里住下。拜占庭君王设下计谋,不是为了别的,目的在于要回他的女儿索菲雅公主。因为罗马国王已将索菲雅公主的情况告诉了艾弗里顿国王,并说明了将索菲雅公主送给你的经过。当初,罗马国王并不知道索菲雅是拜占庭君王艾弗里顿的女儿;如果他早就知道这个情况,他是不会把索菲雅送给你的,而会把公主送还其父王。这次幸得伊卜里梓公主相救,我们才避免了全军覆没的厄运。”

之后,舒尔康又对父王说:“正是伊卜里梓公主将我们从这个阴谋中解救了出来。我从来没有见过比这位公主更勇敢的英雄。”

接着,舒尔康把自己与伊卜里梓公主厮杀、搏斗的事及公主的非凡表现向欧麦尔·努阿曼国王讲了一遍。

欧麦尔·努阿曼国王听完儿子的讲述,对公主的敬慕之心油然而生,他说:“我很想见一见伊卜里梓公主。”

随即,舒尔康到伊卜里梓公主面前说:“国王请你上殿!”

“遵命!”公主欣然回答。

舒尔康领着公主来见父王。当时,欧麦尔·努阿曼国王正襟危坐在宝座之上,随即让左右侍臣退下,只留下几个仆人。

伊卜里梓公主来到国王面前,行过吻地礼,口齿伶俐,声音美妙动听,彬彬有礼。国王盛赞她为王子舒尔康所办的好事,让她坐下来。

伊卜里梓公主坐下来,撩开面纱,露出面容。国王见之,禁不住神魂颠倒,情不自禁地让公主靠近自己些。接着,国王为公主单独安排了一处宫殿,并配上女仆若干,还为女仆们规定了俸禄。

几天后,国王唤来伊卜里梓公主,问起那三颗玮珠的事,公主说:“大王陛下,那三颗玮珠就在我的手里。”

公主走去打开一口箱子,取出一个匣子,又打开匣子,从中取出一个小的金盒子,打开金盒子,取出那三颗玮珠,吻了吻,然后递给国王。她转身离去时,把国王的心也带走了。

公主离去之后,欧麦尔·努阿曼国王将一颗玮珠给了舒尔康。

舒尔康问起另外两颗玮珠时,国王说:“一颗给你弟弟杜姆康,另一颗给你妹妹努兹蔓。”

舒尔康只听说自己添了一个妹妹努兹蔓,此时又听说有个弟弟叫杜姆康,心中一惊,凝视着父王,说道:“父亲,莫非除了我,你还有一个儿子吗?”

“是的,杜姆康和努兹蔓是孪生姐弟,如今都已六岁了。”

然后欧麦尔·努阿曼国王告诉舒尔康,他弟弟名叫杜姆康,妹妹名叫努兹蔓,两人是孪生姐弟。

这使舒尔康感到极为不快,但他没有吐露自己心中的秘密,只是对父亲说:“感谢伟大安拉的恩赐。”

舒尔康随手搁下珠子,抻了抻衣服。这时,国王说:“怎么?你听到这个消息,脸色怎么都变了呢?你将是我之后的王国国王,而且我已经把此事托付给文武大臣。这颗玮珠就是给你的,是三颗玮珠中的一颗。”

舒尔康低下头去,羞于顶撞父王。他站起来,因为十分生气,不知如何是好。他转身走去,直奔伊卜里梓住的宫殿。

伊卜里梓公主见舒尔康走来,立即站起,对王子给予自己的关照表示感谢,并为舒尔康及其父亲祝福祈祷。

公主坐下,让舒尔康坐在自己的身旁。公主见舒尔康满面愁云,问发生了什么事,舒尔康告诉公主,说索菲雅公主为他父亲生了一男一女,男孩儿名叫杜姆康,女孩儿名叫努兹蔓,并且对公主说:“父王给了他俩一人一颗玮珠,还给了我一颗,我扔下没要。因为父王瞒着我,到现在才告诉我他又添了一个儿子,所以我非常生气。公主,我把生气的原因告诉了你,什么也没有隐瞒。我真担心我的父王要纳你为妃子,而且我已从他的脸上看到他要娶你的贪欲。你对此有什么想法呢?”

伊卜里梓公主说:“舒尔康,你的父王无法控制我;我不乐意,他是不能强娶我的。假若想强占我,我只有一死了之。至于那三颗玮珠,我则从未想到他会分给他的子女,只认为他会将之保存在宝库里。不过,我有个愿望,假若你接受了你父王送给你的那颗玮珠,你就行行好,把它拿来送给我吧!”

“遵命!”舒尔康回答。

公主又说:“你不要害怕。”

公主与舒尔康谈了一个时辰。公主又对舒尔康说:“我真担心我的父王得知我在这里,他就会千方百计地找我,而且说不定会与寻找女儿索菲雅的艾弗里顿国王商量好,联合发兵讨伐你们,掀起轩然大波。”

舒尔康听公主这样一说,便对公主说道:“尊敬的公主,既然你愿意住在我们这里,你就不要去考虑他们。纵然他们从陆地和海上一齐向我们发动进攻,你不必害怕!我们有力量打败他们,即使他们联合发兵。”

“但愿日后一切平安。假若你们对我好,我就留在你们这里;如果你们对我不好,我就离开这里。”

说完,公主吩咐女仆们端点儿吃的来,不会儿摆满一桌美食。但是,舒尔康只吃了一点点,便忧心忡忡地离去了。

欧麦尔·努阿曼国王在儿子舒尔康离开他那里之后,带着两颗玮珠,起身向索菲雅住的宫殿走去。

索菲雅见国王到来,立即站起来迎接。国王坐下,儿子杜姆康和女儿努兹蔓向父亲跑过来。国王急忙搂住他们亲吻,然后将两颗玮珠分别挂在努兹蔓和杜姆康的脖子上。两个孩子高兴极了,争相亲吻父亲的手,然后走到母亲身旁,母亲为儿子和女儿感到高兴,并祝福国王长寿。

国王对爱妃说:“索菲雅,你既是君士坦丁堡艾弗里顿国王的女儿,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你若告诉我,我也好格外敬重你,提高你的地位。”

索菲雅听罢,说道:“陛下恩泽浩荡,蒙你的浩荡恩泽,安拉已让我为陛下生下了一男一女,我哪里还会贪求更高的地位呢?”

欧麦尔·努阿曼国王十分满意索菲雅的话,觉得她说出的话甜美中听,而且更加感觉到情感细腻,礼貌周到。

国王离开索菲雅的宫殿后,随即下令给爱妃和一子一女重新建造一座豪华的新宫殿,还为他们安排仆人、侍卫侍候,并请法学家、哲学家、天文学家、语言学家、医生等专职人员为子女施教,伺候他们,并为这些人增加了俸禄,给予特别的优待和关照。

欧麦尔·努阿曼国王仅仅见了伊卜里梓公主一面,便深深爱上了她,日思夜想,神魂不安。自那之后,国王每天晚上都要去看望公主,和她谈话,言谈之间吐露爱慕之情。但是,公主并不接受国王的表白,而是说:“大王陛下,我现在对男人没有兴趣。”

欧麦尔·努阿曼国王听到拒绝的话,反倒更加爱这位公主,简直爱到了发狂的地步。当他多次努力无效时,便唤来宰相佟丹,向其吐露自己喜欢哈杜布国王的女儿伊卜里梓公主的心事,并且对宰相说,他爱公主爱得要死,但一无所获,公主就是不从。

佟丹宰相听后,对国王说:“夜幕降临之后,你可以带上一砝码重的麻醉药,去找公主喝酒。将要结束对饮的时候,你给她递上最后一杯酒,顺手把麻醉剂放入杯中,让她喝下去。她只要一挨枕头,麻醉剂便立刻会发挥作用……你不就如愿以偿了吗?”

“你的主意好极了,就照你说的办!”国王说。

欧麦尔·努阿曼国王令仆人去仓库里取来一块精制的麻醉药,那药即使大象闻之,也要睡上很长时间。国王把药放在衣袋里,坐等天黑。

夜幕降临了,国王急不可耐地向伊卜里梓公主的宫中走去。

公主见国王驾临,忙站起来迎接。国王让公主坐下,公主方才坐了下来。国王谈起喝酒之事,公主当即吩咐女仆摆下菜肴和酒具,燃起蜡烛,又送上水果和甜点,国王便于公主饮酒畅谈。

酒过三巡,公主已感头重脚轻,有了几分醉意。国王见此情景,悄悄伸手从衣袋里掏出麻醉剂,夹在手指之间,斟满一杯酒,自己举起杯子,一饮而尽。又斟满一杯,趁公主不留意之时,将麻醉剂放入杯中,举起杯来,恭恭敬敬地对伊卜里梓公主说:“公主,接着……把它喝下去吧!”

伊卜里梓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一个时辰未过,药性发作,令公主神志不清。她早己忘记国王还在自己的寝宫,迷迷糊糊脱下衣服,躺在了床上。

国王走近前,仔细看看公主,只见她仰卧着,风吹起了她的丝衣;公主头前一枝蜡烛,脚后一枝蜡烛,明亮的烛光照着公主那白嫩的身子,国王神魂飞扬,欲火盛燃,再也克制不了自己的欲望,迅速脱下自己的裤子,一下子扑了上去,当即公主破瓜……一阵欢乐、尽兴之后,国王才站起来。

国王来到一个名叫麦尔加娜的女仆面前,对她说:“去看看你家公主,同公主聊聊天吧!”

麦尔加娜走去一看,只见公主仰躺在那里,大腿上有鲜红鲜红的血,急忙掏出手帕为公主擦去血迹。

第二天清晨,女仆麦尔加娜走进公主的宫内,为公主洗脸、洗脚,然后拿来玫瑰水,洒在公主的脸上和嘴里。这时,伊卜里梓公主打了个喷嚏,随后呕吐出一块儿药片似的麻醉剂,这才清醒过来。之后,公主漱了漱口,洗了洗手,对女仆麦尔加娜说:“告诉我,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女仆告诉公主,她昨晚见公主仰卧着,鲜血流到了她的大腿上。公主这才意识到自己已被欧麦尔·努阿曼国王奸污,他的阴谋诡计已经得逞,因此感到悔恨万分,极度悲伤,决计不再见人。

公主对女仆们说:“任何人想要见我,你们一律不得让他们进来,就说我身体虚弱,需要静养,看看上帝为我作何安排。”

伊卜里梓公主身体虚弱的消息传到欧麦尔·努阿曼国王那里,国王立即派人送来吃的喝的,应有尽有。公主一连几个月闭门不见客人,国王的欲火也随之冷却下来,对公主的思念之情也就淡薄了,也不再想去见她了。

伊卜里梓公主耐心等待一段时间,她还是怀了国王的孩子。几个月过去,身孕渐显,肚子大了起来。

公主感到天地狭窄,无处容身,对女仆麦尔加娜说:“麦尔加娜,不是国人对我不好,而是我自己糟践自己呀!我是自作主张,离开父母,离开故国的。我已厌烦了生活,我的意志薄弱,我再也没有什么信心和力量了。本来我跃上马背,便可自由驰骋;而今,我连马都骑不动了。我在他们这里生下孩子之日,就是在女仆们中遭受白眼之时。宫中的人都会知道是他夺去了我的贞操。一旦我回到故国,我有何脸面去见我的父王呢?诗人说的多好……”

公主吟道:

举目无亲朋,

身已远离祖国。

不见杯盏,

没有对饮酒友。

无处安身,

无处立命,

用什么消愁?

借什么解忧?

麦尔加娜说:“一切事情由公主决定,我完全服从你就是了。”

公主说:“我想秘密外出一趟,除了你,不让任何人知道。我要到我父母亲那里去了,因为人倒了霉,除了亲人,他人爱莫能助,任凭上帝如何处置我了。”

“公主,就请你按自己的意愿行事吧!”

伊卜里梓公主开始了准备工作。她严加保密,耐心等待数天,直到欧麦尔·努阿曼国王外出打猎,王太子舒尔康也离开了京城,她把随身女仆麦尔加娜叫来,对她说:“我们今夜就启程,但分娩时间已经临近,我该怎么办呢?如果再等几天,我就走不成了。在这里生下孩子,也就回不去了。所有这些,都是生前命中注定的呀!”

公主沉思了一会儿,又说:“你去找个男仆,让他和我们一起上路,也好在路上照顾我们一下。因为我已经没有力量携带武器了。”

麦尔加娜说:“公主,我只认识国王的一个黑奴,名叫埃杜班,此人很勇敢,是欧麦尔·努阿曼国王的奴仆,守卫王宫大门的。国王派他来伺候我们,我们曾给过他不少好处。我现在就去找他,和他说说这件事,答应给他些钱。我还要对他说:‘如果你想和我们住在一起,我将让你与你所喜欢的女子成婚安家。’他以前对我说过,他曾走过我们要走的这条路。因此,若有他跟着我们,我们定会平安到达目的地,回到我们的国家。就让他跟我们走吧!”

公主说:“你把他叫来,我跟他谈谈,看他愿不愿意跟我们走吧!”

女仆麦尔加娜去见埃杜班,对他说:“喂,埃杜班,女主人有话对你说,倘若你能照她的话办,你的福气就来了。”

说完,麦尔加娜拉着他的手,将他领到了伊卜里梓公主的面前。

埃杜班看见公主,立即行吻地礼。公主看见他,虽打心眼里感到厌恶,但心里却想:“需要自有其法则。”公主讨厌他,却不能不跟他谈话,只好说:“埃杜班,我们有点儿事,你能帮帮我们的忙吗?如果我把自己的事情说给你听,你能保守秘密吗?”

黑奴一见公主姿色绝伦,不禁喜形于色,深深爱在心里。他说:“小姐,有事只管吩咐,我定照办。”

公主说:“我要你立即带着我和我这个女仆启程上路。你先备好两峰骆驼,再从皇家马厩里选两匹马,每一匹马上放一个钱袋,加上一些干粮,和我们一起到我的国家去。你若愿意留在那里,我就让你从我的女仆中挑选一个你最喜欢的,与她成亲;如果想回来,那就随你的意,我会让你带上足够的金银。”

埃杜班听伊卜里梓公主这么一说,非常高兴。他说:“公主,我将全力为你效劳,跟你们俩一起走。我这就给你们牵马去。”

他高高兴兴转身走去,心想:“我的目的一定能达到。假若她俩不从我,我就把她俩干掉,夺了她俩的钱财。”

埃杜班暗藏杀机离去,不多时,便牵来两峰骆驼和三匹马,只见他骑着其中一匹马,来到伊卜里梓公主面前。公主忍着强烈的阵痛上了马,因疼痛阵阵袭来,简直是自顾不暇;麦尔加娜骑上一匹马,由黑奴带路,日夜兼程,终于来到了大山之中。这里距公主的国家仅有一天路程了。阵痛渐渐加剧,公主无力骑在马上,便对黑奴埃杜班说:“我的肚子痛得厉害,扶我下马吧!”

又对麦尔加娜说:“快扶我下马,我要分娩了,下马为我接生吧!”

麦尔加娜立即翻身下马,埃杜班也离开了马背,接过马缰,将两匹马拴好。因宫缩阵痛更加厉害,此时此刻,伊卜里梓公主已处于昏昏沉沉之中。黑奴见公主下了马,躺在地上,邪念顿生,抽出宝剑,当面威逼公主说:“你可怜可怜我,让我同你交欢一场吧!”

公主一听这种淫语,怒视着黑奴,说:“什么?你这个该死的畜生,怎敢对我说这种话!我舍弃了帝王公侯,如今却要你这么一个黑奴?”

讲到这里,眼见东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