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夜
一千零一夜
夜幕降临,莎赫札德接着讲故事:
幸福的国王陛下,老太婆扎特·达瓦希对哈杜布国王说:“给我选拔一批姿色绝美的姑娘,再给我请来当今的大学者们,给他们以厚礼,令他们给姑娘们讲授哲学、文学、帝王诏书、诗歌以及箴言、训诫等。但是,这些大学者都必须是穆斯林,以便让他们向姑娘们讲授阿拉伯人的风俗习惯、哈里发史传及历代伊斯兰帝王的事迹,就是花上十年工夫,也是值得的。你要有恒心和耐心。阿拉伯人说:‘君子报仇,四十年不晚。’我们学到了这一点,就一定能打败敌人。我们的敌人很喜欢漂亮姑娘,他的宫中有三百六十个妃子,如今又加上公主带去的那一百名姑娘。假若姑娘们学到了那些知识,我就带着她们去远征。”
哈杜布国王听完母亲的这番话,高兴极了,吻了吻母亲的头,随后派人到边境地区去请穆斯林学者,手下人按照国王的命令奔赴远方,请来国王所要求的学者若干名。
穆斯林学者来到哈杜布国王面前,国王非常敬重他们,一一赐予礼袍,为他们规定了丰厚的俸禄,并且对他们说,若能忠实执行国王的命令,日后必有重赏。
之后,国王把一群漂亮姑娘送到学者们面前。
哈杜布国王厚待穆斯林学者们,为他们规定了丰厚的俸禄,并且要他们向姑娘们讲授各种阿拉伯的知识和学问,学者们欣然从命。
这一天,欧麦尔·努阿曼国王打猎回来,立即去找伊卜里梓公主,发现公主不在宫中;问起她的去向,结果谁也说不出,国王心中有说不出的难堪。他说:“一个女子走出宫中,竟没有一个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呢?假若我的国家是这么一种状态,不就完蛋了吗?我外出打猎时,还派了一个卫士专门看管,竟然连一个人都看不住,这还得了?”
因为见不到伊卜里梓公主,欧麦尔·努阿曼国王感到十分难过。
正当此时,王太子舒尔康回到王宫,欧麦尔·努阿曼国王将此事告诉了儿子,并且说伊卜里梓公主趁他外出打猎之机逃跑了。
舒尔康得知此消息,亦感忧思满怀。
欧麦尔·努阿曼国王自此每天都去望自己的那对孪生儿女,对他俩关心备至,不断地给他们请来学者教授知识,并给学者们很高的俸禄。
舒尔康见此情景,心中甚为愤怒,对异母弟弟和妹妹的嫉妒之心油然而生,怒气终日挂在脸上,因此身体疾病缠身。
欧麦尔·努阿曼国王对此情况看在跟里,记在心中。一天,他对舒尔康说:“我看你身体日渐虚弱,面色发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舒尔康说:“父亲,每当我看见你亲近弟弟妹妹,对他们爱护关心无微不至,与此同时却冷落我时,我的嫉妒心便油然而生。我真害怕这样的心情会促使我把他们杀掉;而你会因我杀了他们,将我杀死。因此,我身体生病,脸色憔悴。我迫切期望父王开恩,给我一座城堡,让我在那里度过余生。常言说得好:‘远避亲者得安,眼不见则心不烦。’”
说完,舒尔康低下头去。
欧麦尔·努阿曼国王闻听此言,知其病因,思考片刻,对儿子说:“孩子,既然如此,我答应你的要求。在我的统治范围内,把最重要的要塞交给你,你到大马士革城当总督去吧!从现在开始,那座城堡就是你的了。”
国王唤来御用文书,令他们当即拟就诏命,委任太子舒尔康为大马士革总督。诏书写就国王又派宰相佟丹同往,辅佐舒尔康料理政务。处理完毕,舒尔康告别父王,朝内文武大臣赶来送别。
舒尔康率领人马来到大马士革,当地人纷纷装点城郭,张灯结彩,拍钹鸣号,夹道欢迎新总督上任。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王太子舒尔康走后,负责为王子杜姆康和公主努兹蔓授课的学者们来见欧麦尔·努阿曼国王。他们对国王说:“大王陛下,王子和公主已经精通所学的哲学和文学。”
国王听后,十分高兴,随后重赏所有学者。
欧麦尔·努阿曼国王眼见杜姆康渐渐长大,骑马习武,勇猛过人,心中有说不出的欣悦。
杜姆康年满十四岁,热心宗教活动,体贴穷人,喜交文人学士,爱读《古兰经》,因此,巴格达的老百姓都很喜欢他。
就在这一年,伊拉克朝觐和谒拜穆圣陵墓的代表团经过巴格达,看见朝觐队伍,杜姆康很想加入其中,于是来见父王,说:“我来见父王,我希望父亲准许我和他们去拜谒穆圣陵墓,行吗?”
欧麦尔·努阿曼国王不许,劝阻儿子说:“等到来年,我去朝觐时,把你带去就是了。”
一年时间,杜姆康觉得太长,于是找姐姐努兹蔓商量。来到姐姐的闺房,见她正在做礼拜。礼拜完毕,杜姆康对姐姐说:“我很想去朝拜天房拜谒穆圣陵墓,可是和父亲一说,他不让我去。我想带上些钱,秘密前往朝觐,不告诉父亲。”
努兹蔓听说父亲不让杜姆康随大队去麦加,便说:“看在安拉的面上,你让我和你一道去吧!千万不要让我失去拜谒穆圣陵墓的机会。”
“天黑之后,你就从这个地方出去,不要告诉任何人。”
姐弟俩商量好,夜半时分,他们拿了些钱,努兹蔓换上男儿装,乘夜色悄悄走出王宫,见弟弟杜姆康已牵着骆驼等在那里。杜姆康扶姐姐坐上驼背,然后自己骑上去,这对孪生姐弟乘夜色出宫,加入了朝觐者的行列,踏上了去往麦加的征程。
姐弟俩跟随朝觐者长途跋涉,终于在安拉襄助之下,平安抵达麦加城。姐弟二人参加了在阿拉法特山的安营集会活动,朝觐仪式全部结束之后,又去麦地那朝拜了穆圣陵墓,然后便想随朝觐者回国了。
这时,杜姆康对姐姐说:“姐姐,我想去耶路撒冷,朝拜使者易卜拉欣的陵墓。”
“我也想去!”努兹蔓说。
姐弟俩商量好,整理完行装,租了骆驼,便随着旅行者出发了。不巧得很,就在那天夜里,努兹蔓生病发烧,但很快就退烧了,而杜姆康却病倒了,幸得姐姐细心照料,方才没有影响赶路。
姐弟俩一路辛苦,终于到达耶路撒冷。他们俩在一家客栈租了房间,住了下来,杜姆康病情进一步加重,身体羸弱消瘦,几乎处于昏迷状态。姐姐努兹蔓因此不胜惆怅,说道:“无能为力,只有依靠伟大的安拉了。这全是安拉的安排呀!”
姐弟俩住在那里,弟弟的身体更加虚弱,姐姐全力服侍、细心照顾弟弟,花费巨大,不多天把带的钱全部花光了,一文未剩,只有委托客栈的小伙计带着努兹蔓把随身带的衣服拿到市场上去卖,换上几个钱,为杜姆康买药治病。没过几天,又卖一件衣物,就这样,把带去的衣服卖光了,手边只剩下一张破席子,努兹蔓哭了起来。她说:“生前身后事,一切都是安拉安排了的。”
有一天,弟弟杜姆康对姐姐说:“姐姐,我已觉得健康恢复了,想吃点儿烤肉。”
姐姐说:“凭安拉起誓,弟弟,我实在不好意思外出乞讨。不过,明天我去找个大户人家,给他们帮帮工,挣些钱来供我们吃饭。”
努兹蔓沉思片刻,然后又说:“你的身体处于这种情况,我真不忍心离开你去打工。但是,为了生计,非这样不可呀!”
“这样,你不就远离高贵,沦为低贱之人吗?无能为力,只有依靠伟大的安拉了。”
话音未落,杜姆康哭了起来,姐姐努兹蔓也哭了。姐姐说:“弟弟,我们是异乡人,已经在这里住了一整年了,谁也不曾来敲过我们的门,难道我们就饿死在这里吗?我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出去打工,给人家效力,挣来一些钱,养活你和我,直到你完全恢复健康,然后再回家去。”
努兹蔓一直哭了一个时辰,她站起身来,从驮夫丢下的斗篷上撕下一块布,将头包住,吻了吻弟弟,给弟弟盖好被子,哭着离开了客栈,但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杜姆康弟弟一直等待着姐姐回来,晚饭时间临近了,努兹蔓仍没有回来。他一直等到第二天早晨,姐姐还没有回来。就这样,杜姆康等了两天,未见姐姐归来,不禁忧心忡忡,饥饿难忍,于是走出房间,喊来客栈的小伙计,对他说:“把我背到市场上去,设法要点东西吃吧!”
小伙计果然把杜姆康背到市场,让他坐在一个地方,自己就回客栈了。
耶路撒冷的人们围过来一看,见杜姆康病病恹恹的样子,都禁不住流下了同情的眼泪。杜姆康表示要点儿东西吃,人们便从商人们那里要了几个钱,为他买了些吃的东西,然后把他背到一家店铺里,给他铺上一张席子,让他躺在那里,又在他的头旁边放了一把水壶。让他渴时饮用。夜色来临时,人们方才带着几分忧虑离去。
夜半时分,杜姆康想起姐姐,自感身体虚弱,不思食水,昏迷了过去。
市上的人从商人那里要来三十第纳尔,为杜姆康租用了单峰骆驼,雇来一个驮夫,给了他脚钱,叮嘱他:“你把小伙子送到大马士革去,将他送进医院,也许他就可以得救了。”
“我一定照你们的吩咐办。”驮夫接过钱,满口答应,但他却心想:“这个人病得濒临死亡了,我怎么把他送到医院去呢?”
驮夫把杜姆康带到一个地方,躲藏到夜幕降临,然后把杜姆康丢在澡堂门口旁的灰渣堆上,转身快步悄悄地溜走了。
次日清晨,澡堂的伙夫倒灰渣时,发现那里躺着一个人,心想:“人们为什么把死人丢在这里呢?”伙夫用脚一踢,只见躺着的人动了动,他便说:“抽了大烟,就随地倒下来睡觉!”
伙夫仔细看那个人的面孔,发现两腮还没长胡子,然而容貌英俊,气宇非凡,因而慈悯之心顿生。他看得出那个人是异乡人,生了病,便说:“毫无办法,只有依靠伟大的安拉了。我错怪了这个小伙子。先知嘱咐我们要敬重异乡人,尤其要款待病中的异乡人。”
说完,伙夫将杜姆康背回家中,交给妻子,叮嘱好好照顾这个异乡客。伙夫的妻子立即给杜姆康铺好床,放上枕头,让他躺下。她又烧了些热水,给杜姆康洗了洗手脚。伙夫到市场上买回玫瑰水、糖,将玫瑰水洒在杜姆康的脸上,喂他糖水喝,又取出干净的衣服给他换上。
杜姆康受到妥善的照顾,沐浴到健康的惠风,精神顿时好转,坐起来靠在枕头上口。伙夫见此情景,十分高兴,说:“感赞安拉让小伙子恢复了健康。安拉啊,请你告诉我让这位青年在我的手中康复的秘密吧!”
讲到这里,眼见东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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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天房,指麦加“圣寺”内一座方形石殿,中国伊斯兰教称其为天房。公元623年,穆罕默德定它为伊斯兰教徒礼拜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