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一夜

一千零一夜

夜幕降临,莎赫札德接着讲故事:

幸福的国王陛下,航海家辛迪巴德继续讲自己的第四次航海历险:

到了巴士拉,我把货物装到船上,和巴士拉的一些巨贾们一起开始了远航。船载着我们,乘风破浪,航行了数天数夜,从一个岛屿来到另一个岛屿,航过一个海又一个海。

有一天,海上忽然刮起暴风,船长担心船被风暴打沉,急忙抛锚,将船停在海中。我们见风很大,连连向安拉祈求平安。就在这时,狂风大作,将船帆撕成碎片,商船倾覆,乘客及货物相继落水,我也掉入了海中。

我在海里挣扎了半天时间,正当我绝望之时,幸得安拉赐予我一块破船板,我和几个幸存者一起坐了卜去,方才保下了这条命。我和这几个商人用脚划水,在海上漂游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上午,风更大,浪更高,风浪把我们抛向一座海岛边。我们一夜没有合眼,又累又冷,又渴又饿,心中恐惧不安。一个个就像半死之人,

我们登上海岛,沿着岸边走去,发现那里植物茂密,野果种类繁多,正好填充我们的辘辘饥肠。我们在海岸边睡了一夜。

次日清晨,阳光撒遍海岛,我们醒来之后,向岛心走去。边走边左右观看。我们正漫不经心地走着,忽然看见面前出现了一座房子。我们加大步子,向那里走去。没有多长时间,我们就站在了那座房舍的门前。

我们刚刚在门前一站,忽见一伙赤身裸体的大汉从门里走出来,他们什么也没问,便抓住我们,继之就把我们带到他们的国王面前。国王命令我们坐下,我们相继坐了下来,而心中却充满了难以表述的恐惧。

片刻之后,国王吩咐仆人端来许多美味佳肴,都是我们没有见过、更没有吃过的美食。我虽然饿,但却不想吃,一口未动,而我的伙伴们却不然,他们大口大口吃了起来。我正由于安拉的慈悯,没有吃那些东西,才有幸存活下来。我的那些同伴却不幸得很,吃了那些东西,一个个变得神志不清,狂吃暴饮,完全变成了另外一种人。

过了一会儿,大汉们送来椰子油,边让我们喝,边把椰子油涂到我们的身上。那些伙伴们喝下椰子油,片刻后,一个个眼睛歪斜,吃起东西来完全失去了常态,狼吞虎咽,形如饕餮。见此情景,我深为他们忧虑,为他们感到惋惜和遗憾。我独自处于清醒状态,唯恐大汉们折磨我,心中不胜害怕。

我一番打量,猜测那些大汉们都是拜火教徒。他们的国王是个妖精。所有到他们国家来的人,或者在山谷、道路上被大汉们看见或遇到的人,都要被大汉们带到国王那里,让他们吃那种东西,往他们的身上涂抹那种椰子油。这些人因为吃得过多,致使他们神志恍惚,肚子发胀,变得像傻子,一味想多吃那种东西和那种油直至发胖变肥,然后被宰掉,放在火上烤熟,供国王吃。国王的下人则生吃人肉,不烤不煮。

眼见此情此景,我深为自己和同伴们担忧。因为我的伙伴们都已丧失理智,只有听任那些赤身大汉们的处置。

大汉们将我及同伴们交给一个人,那个人每天赶着我们像放牧牲口一样,在岛上放牧。我因心中害怕,肚子里没食,身体渐渐瘦弱下来,变成了皮包骨头。

他们见我那样瘦小,便丢下了我,谁也没想起来我,也不把我放在心上。

有一天,我终于想办法偷偷地逃离了那个地方,在岛上奔跑,远远离开了那里。我正走着看见远处的一个山丘上坐着一个放牧人。我定睛细看,认出他就是放牧我同伴的那个人;他的周围还有很多像我的同伴那样被放牧的人。

那个人看见我,知道我神志清醒,没有像我同伴那样中毒而变态,便远远地打手势并告诉我:“向后转,沿着右侧那条路就可以走上光明大道。”我按照那个人指的方向望去,看见右侧有一条路,就顺着它走去。

我心里害怕,快跑一阵,再慢走一阵,以求得以休息,然后再跑一阵。就这样一直走到那个为我指路的人看不见我的地方,我也看不见他了。

眼见夕阳西沉,夜幕徐徐垂降,我坐了下来,开始休息,想睡一觉了。因为害怕,那天夜里,我神经紧张,加之又累又饿,怎么也睡不着。

夜半时分,我站起身来走去,在岛上一直走到天明。红日从东方升起,万道金光照亮了高山,也映红了大地。我又累又饿又渴,拔起岛上的青草充饥,以维持生命。

就这样,我白天黑夜不停地走,走了七天七夜,饿了就拔青草吃。

第八天早上,我一眼望去,忽见远处出现几个人影,便抬腿向前走去,一直走到天黑,才走近他们,因为前两次遭遇,我仍心有余悸,只敢远远地观望。我仔细看了一阵,看清了那是一伙采胡椒的人。

我走近那些采胡椒的人,他们一看见我,便快步向我走来,立即把我围住,问我:“你是什么人?从哪儿来?”

我告诉他们:“我是异乡人,是一个可怜的异乡客。”

接着,我把自己经历的种种危险与磨难向他们讲了一遍。

讲到这里,眼见东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