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三夜
一千零一夜
夜幕降临,莎赫札德接着讲故事:
幸福的国王陛下,航海家辛迪巴德继续讲自己的第四次航海历险:
国王见我默默无言,又对我说:“好兄弟,千万不要拒绝我的好意呀!”
我这才开口答话:“国王陛下,一切听国王安排!”国王马上差人唤来法官和证人,为我物色了一位花容玉貌、娇艳妩媚、美艳动人、文静有礼、多才多艺、家财万贯的名门闺秀,立即订婚,写就了婚书。
随后,国王赐予我一座宫殿,还赠送给我许多奴仆、婢女,并举行盛大结婚典礼,我开始过起欢乐、轻松自由的生活,把航海的疲劳、艰险全忘记了。我心想:“回国时,我一定要把我的妻子带走。”
俗语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命中注定的事情,是无法逃脱和避免的。谁也不知道自己会落在哪里。我很爱我的妻子,妻子也很爱我,夫妻恩爱,相敬如宾。我们生活在幸福之中,美滋滋、乐融融,甜蜜蜜。这样生活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过了段时间,我的一位邻居的妻子归真了。那邻居是我的一位好朋友,我马上去邻居家吊唁。我发现他形容憔悴,无精打采,满面愁云。我好言安慰他:“兄弟,不要过分悲伤,要节哀呀!安拉一定会给你补偿,给你一位更好的妻子,让你长命百岁,夫妻白头偕老。”
邻居听我一劝,反倒大哭起来。他对我说:“朋友,我只能活一天了,怎么还能再娶妻室,安拉又怎能再给我弥补损失呢?”
我惊讶而且疑惑,忙问:“怎好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你是否有些糊涂了?你不是好好的吗,健健康康的,怎好说只能活一天了?”
“朋友,我以我的生命起誓,我明天就要和你永别了,你再也看不见我了。”
“怎么会呢?”
“你有所不知:他们今天就要埋葬我的亡妻,同时也将让我陪葬。这是我们这里的风俗习惯。朋友,在我们的这个国度里,妻子归真了,她的丈夫要陪葬,丈夫归真了,妻子也要陪葬;只要死一口子,另一口子也就再也没有品尝生活的权力了。”
听他这样一说,我大为惊愕,愤然说道:“凭安拉起誓,这种风俗太糟糕了!这种习惯,谁能接受呢?”
我俩正交谈时,送葬的人们来了。他们安慰我邻居一番,按照他们的习惯送葬出殡。他们把棺木抬到城外,来到一个依山傍海的地方,掀开一块石盖,露出一个石井口,随后将棺木顺下井去,继之用一根绳子绑住那位邻居的腰,将他也放入石井中,再放下一个大水罐和七张发面饼,之后送葬的人们把石盖盖好,恢复原状,便离去了。
我看到这种情景,惊呆了,心想:“凭安拉起誓,这死法比他的妻子之死还叫人难过啊!”
我回去拜见国王,对国王说:“国王陛下,贵国怎么把活人与死人葬在一起呢?”
国王说:“兄弟,你有所不知,这是我国的风俗习惯呀!丈夫归真了,妻子陪葬,妻子归真了,丈夫陪葬。这样我们就可以使夫妻永不分离。这是我们从祖先那里继承下来的习惯和风俗。”
“国王陛下,像我这样的异乡客,如果我的妻子归真了,你们也会照样让我陪葬吗?”
“是的。若是那样,我们就得把你与你的妻子葬在一起,就像你看到的那样。”
听国王这样一说,我陷入了极度的忧虑之中,神志恍惚,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我开始害怕,担心真会发生国王说的那种情况,让我活着葬身在异乡。后来,我不时地自我安慰,心想:“但愿我能死在妻子的前头,也可免活埋之苦……可谁又知道谁先死、谁后死呢?”
没过多久,我的妻子病了。仅仅过了两天,我的妻子就去世了。许多人前来吊唁,安慰我和妻子的娘家人。国王也来了,按照他们的习惯来吊唁抚慰我。他们请来女祭师,为我的亡妻沐浴洗尸,给她穿上最豪华的衣裳,戴上宝石项链,然后入殓,抬上山去,揭开石井盖,将棺木放入石井中。
事毕,人们纷纷围拢在我的身边,我的朋友和妻子的家人也都来向我告别,这意味着要活葬我了。
我冲着他们大声喊道:“我是异乡人!我不服从你们的风俗习惯!”
他们根本不听我的话,抓住我,立即用绳子把我捆起来,给我拴上七张发面饼和一罐子水,随后将我顺进了那口石井里。他们在井口大声喊:“把绳子解开!”
我不想解绳子,他们就把整条绳子扔在了井里,盖上井盖,扬长而去了。
讲到这里,眼见东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