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四夜

一千零一夜

夜幕降临,莎赫札德接着讲故事:

幸福的国王陛下,航海家辛迪巴德继续讲自己的第四次航海历险:

我冲着他们大声喊道:“我是异乡人!我不服从你们的风俗习惯!”

他们根本不听我的话,抓住我,立即用绳子把我捆起来,给我拴上七张发面饼和一罐子水,随后将我顺进了那口石井里。他们在井口大声喊:“把绳子解开!”

我不想解绳子,他们就把整条绳子扔在了井里,盖上井盖,扬长而去了。

山上那口石井很深。我下到井底一看,发现那里有许多死人,气味奇臭,令人窒息。我在深井之下,开始埋怨自己,我心想:“放着舒适的日子不过,自找苦吃,自作自受,真是活该!”

井底漆黑,分不出日夜。我只能一点点地吃东西:不到饿得难以忍耐时,绝对不吃东西。我每次只能喝一点点水,不到渴得难耐时,绝不喝水。因为我担心把大饼吃完水喝光后,会使我死得更快。我叹息道:“无能为力,只有依靠伟大的安拉啦!谁让我在这里取乐于洞房花烛呢?我真是刚出虎穴,又落入了狼窝。凭安拉起誓,这种死法实在太惨啦!就是落海葬身鱼腹,或者死在山上被妖怪吃掉,也要比活活渴死饿死在一个深井里好哇!”

我一直在埋怨自己,不住地责备自己。困意来临,我便睡在死人尸骨上。我一次又一次祈求安拉帮助。黑井中的苦难无法忍耐,我希望马上死去。

当我饿得难受,渴得唇干舌燥时,便去摸发面饼和水罐,吃两口饼,喝一口水。我振作精神站起来,在石井里踱来踱去,发现那井底宽大空荡,只是地上遍布死人骨骸。

我在井底一角收拾了一个地方,远离那些尸骨,不时地睡上一觉。七张发面饼快吃完了,一罐水也快喝尽了,自知死期也要临近了……

有一天,我正坐着想水和食物用尽之后怎么办时,忽见井盖移开,一线亮光透来。我心想:“这是怎么回事?”

我抬头望去,但见井口站着许多人。正把一具男死尸和其活妻往石井里扔,那女人哭叫着,声音凄惨刺耳。他们给那个女人身上绑着很多发面饼和水罐。我望望那个陪葬的女人,而那女人却根本不看我一眼。人们盖上井盖便离去了。

人们走后,我站起来,抄起一根人的大腿骨,走到那女人的面前,狠狠朝那女人的头部打去,一下将她击倒在地,她昏迷了过去。接着又是几次狠击,那女人死去了。随后,我拿来她带来的饼和罐水,取下她的宝石项链和金银饰物,自觉又可以活上几天了。

我回到原来的地方躺下,依旧节食节水,唯恐很快把干粮吃完,活活被渴死饿死。我在那口石井生活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只要有陪葬的活人进来,我就将其打死,夺来大饼和水,用以维持我的生命。

有一天,我从梦中醒来,听到井底有一种什么东西发出沙沙响声,不禁一惊,心想:“怎么这里还有声音?”我手握骨头棒子去打,好像是只什么野兽,听到我的动静,惶惶逃走了。我尾随野兽走去,但见有一丝亮光射入井中,如同星光,时隐时现。我朝亮光走去,但见亮光渐大。我终于看清,那里有一个小洞,心想:“这里定有个洞口,或许像他们把我丢进井里的那种洞口一样,我可以从这里出入,有活命的希望了……”

我沉思片刻,向亮光射进来的地方走去。走近一看,果见那里有个洞口位于山后,是野兽用爪子刨成的,是野兽进来偷吃死尸的出入口。看见那洞口,我的心境豁然开朗,心定神安,心情愉快,自信生逃的希望就在眼前。

此时此刻,我仿佛还在梦中。随后,我用骨头棒子把那个洞口挖大,终于从那里钻了出去,发现前面就是大海,脚下是一座大山,横在两海之间,将海岛与城市隔开。那是个任何人都无法到达的安全地带。我连声赞颂安拉,心中兴奋不已。

我开始振作精神起来,随即返回石井,把我储存的大饼和水全部搬了出来,继之把死人身上的衣服扒下来,换在我的身上,又把死人的首饰等贵重陪葬品全部搬出石井。经过一番搬运,我发现那个出口旁,堆满了珍珠、项链、宝石、金银首饰、华衣锦服。一连数天,我每天都进到那石井里去,见到陪葬的人,不论男女,一律杀死,把他们的吃粮、水罐和贵重的东西,全部运出石井洞。

讲到这里,眼见东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