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七夜

一千零一夜

夜幕降临,莎赫札德接着讲故事:

幸福的国王陛下,努尔丁突然惊醒,见那老头儿和玛丽娅描述的一模一样,就坐在他的身旁。努尔丁一声大喊,使那个西洋老头儿大吃一惊。

老头儿问:“你喊什么呢?莫非我们拿了你的什么东西?”

努尔丁说:“可恶的家伙,告诉你,你若拿了我的什么东西,我非把你带到省督那里不可!”

西洋老头儿问努尔丁:“喂,穆斯林小伙子,请你以自己的信仰起誓,告诉我,你这披肩是从哪里弄来的呀?”

“这是我母亲亲手为我做的。”

“你能把这披肩卖给我吗?我会付现钱给你的。”

“该死的糟老头子,我不会卖给你的,也不卖给别人。这是母亲专门给我做的,不是为别人做的。”

“你把披肩卖给我吧!我这就付给你五百第纳尔。让你母亲再给你做一块更好的嘛!”

“我不卖,决不能卖。在这座城市里,这是一条独一无二、无与伦比的披肩。”

“小伙子,我出六百第纳尔,你能卖给我吗?”

西洋老头儿一再加价,一百一百地往上加,之加到九百第纳尔,努尔丁说:“安拉会用别的方法周济我的。你就是给我两干第纳尔,或给我更多的钱,我也是不卖的。”

西洋老头儿继续用金钱引诱努尔丁,答应愿付一千第纳尔买下那条披肩。在场的一伙商人说:“我们做主把这条披肩卖给你,你掏钱吧!”

努尔丁说:“我不卖!凭安拉起誓,我不卖!”

一个商人对努尔丁说:“孩子,你所有不知:这披肩最多卖上一百第纳尔;即使如此,也难得碰上一个买主。这个西洋人愿意出一千第纳尔买它,你一下就可以赚九百第纳尔,到哪里去赚这么多钱呢?依我之见,你还是把这披肩卖给这个西洋人,先收下这一千第纳尔吧!卖掉这披肩之后,你还可以找为你做披肩的人,让她再给你做一条更好的。这个可恶的西洋教徒,你何不先赚他一千第纳尔呢?”

听商人这样劝说自己,努尔丁有些不好意思,便以一千第纳尔的价钱,把披肩卖给了那个独眼、瘸腿的西洋老头儿,老头儿立即付了一千第纳尔给他。

努尔丁接过钱,转身想回住处,好向玛丽娅报喜,并把遇见那个西洋老头儿的事告诉她。不料却听那个西洋老头儿对商人们说:“商人朋友们,你们把努尔丁留住,今夜一起到我的住处做客吧!我那里备有希腊陈酒佳酿,还有鲜嫩肥羊、各种新鲜水果、香花、蔬菜,和我一道共度良宵吧!请诸位赏光,莫错过时辰。”

商人们立即喊住努尔丁,并说:“努尔丁,有劳阁下,借你之光,带我们一起去共度良宵,到这位西洋老人府上去做客吧!这老人慷慨大方,定会好好款待我们,让我们如愿以偿的。”

商人们你一言,我一语,以休妻起誓,强行将努尔丁留下,要一起去西洋老人那里聚会。接着,商人们一一关闭店门,带上努尔丁,跟着那个西洋老头儿走去。

他们跟着西洋老头儿来到他的住处,走进一座宽大、漂亮的大厅,按照主人的意思,相继坐了下来。片刻后,主人把一张餐桌摆放在客人们的面前;那餐桌工艺精美,结构奇特,雕花精致,榫头与榫眼严丝合缝,勾心斗角,灵巧至极。接着,主人端来各种瓷盘、银杯、金盏,满盛各种美味佳肴、陈酒佳酿、水果鲜花。之后,西洋老头儿吩咐仆人们宰了一只肥羊,生起火来,开始烧烤羊肉。

一切准备妥当,商人们开始大吃狂饮,西洋老头儿向商人们使眼色,让他们劝努尔丁喝酒。商人们按照主人的意思,挨个为努尔丁斟酒,轮流劝努尔丁举杯,不大一会儿,将努尔丁灌得酩酊大醉,失去了理智。

西洋老头儿见努尔丁已醉得不能自顾,甚为得意。他说:“努尔丁先生,你今夜光临,使我感到不胜欣慰。欢迎你,欢迎你呀!”

西洋老头儿好言善语表示欢迎之后,走近努尔丁,在他的身旁坐下,和他交谈起来。过了一会儿,西洋老人问努尔丁:“努尔丁先生,一年之前,就是当着这些商人朋友们的面,你花一千第纳尔买了一个姑娘:你能把那个姑娘卖给我吗?我愿意加上四千第纳尔,以五千第纳尔买那个姑娘。”

努尔丁摇头表示拒绝。

西洋老头儿时而为努尔丁夹菜,时而为努尔丁举杯,时而用金钱引诱他,终于把姑娘的身价加到了一万第纳尔。这时,努尔丁动心了,当着商人们的面,醉醺醺地说:“我把她卖……卖……卖给你,你……你……你拿钱来吧!一……一万第纳尔……”

西洋老头儿听努尔丁终于答应,不禁兴高采烈,欣喜异常,随后请商人们作证。

他们一直狂欢痛饮了整整一夜。

天亮之后,西洋老头儿吩咐奴仆们说:“你们给我取钱去!”

片刻过后,奴仆们取来钱,西洋老头几接过一万第纳尔,放在努尔丁的面前,说:“努尔丁先生,这就是你那个姑娘的身价,一万第纳尔,请点一下吧!昨天夜里,你已当着这些穆斯林商人们的面,把你的那位姑娘卖给我了。”

努尔丁一听,勃然大怒道:“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我什么都没卖给你,你在撒谎。我根本没有什么姑娘。”

“你已把姑娘卖给了我,这些商人朋友可以作证。”西洋老头儿急忙说。

商人们异口同声说道:“努尔丁,你是当着我们的面答应把姑娘卖给这位西洋客商的,我们可以作证,你是以一万第纳尔卖给他的。你就接着钱,把姑娘交给这位西洋客商吧!安拉会给你降福的。努尔丁,你花了一千第纳尔买了一个丫头。一年来,你天天同那个女子呆在一起,每夜都在欣赏她的美色,对饮狂欢;时间仅隔一年,你却以一万第纳尔出售净赚九千第纳尔;此外,她还每夜给你做一条标带,到市场上卖得二十第纳尔。在这样短的时间里,你赚得了这么多钱,难道你还嫌赚得少?还是不肯把她卖掉吗?即使你真的爱她,你享用了这么长时间,也该心满意足了。你收着这些钱,去买一个比她更好的姑娘吧!如果不乐意,我们可以把我们的一个女儿嫁给你,聘礼只收这些钱的一半就可以;我们的女儿比你那姑娘还要漂亮,而且你还可以把另一半钱留在手中呢!”

商人们连劝带哄,努尔丁终于收下了那一万第纳尔。西洋老头儿随即请来法官和证人写了文书,文书中载明努尔丁愿意以一万第纳尔将名叫玛丽娅的姑娘卖给这位客商。

玛丽娅坐在家中,焦急地等待着努尔丁回来,结果从早晨等到日落西山,从黄昏等到半夜,仍不见努尔丁回来,不禁心急如焚,泪水簌簌下落。

香料商听见姑娘的哭声,急忙让妻子前来看望,见她泪流满面,便问道:“小姐,你为什么伤心流泪呢?”

玛丽娅说:“阿妈,我坐在这里,一直在等努尔丁。可是他到现在还没回来。我真怕他因为我而中什么计谋,更担心他会把我卖掉。”

讲到这里,眼见东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