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八夜
一千零一夜
夜幕降临,莎赫札德接着讲故事:
幸福的国王陛下,玛丽娅坐在家中,焦急地等待着努尔丁回来,结果从早晨等到日落西山,从黄昏等到半夜,仍不见努尔丁回来,不禁心急如焚,泪水簌簌下落。
香料商听见姑娘的哭声,急忙让妻子前来看望,见她泪流满面,便问道:“小姐,你为什么伤心流泪呢?”
玛丽娅对香料商人的妻子说:“阿妈,我坐在这里,一直在等努尔丁。可他到现在还没回来。我真怕他因为我而中什么计谋,更担心他会把我卖掉。”
“玛丽娅小姐,努尔丁是很爱你的,即使别人给他满屋子的黄金,他也决不会卖掉你的。小姐,说不定有一伙从米斯尔来的朋友,他们都和他的父亲很好,他会到他们的住处看望他们一下;他之所以那样,因为他不好意思把他们带到这里来,这里一来坐不下那么多人,二来他们地位高,也不便到这里来;也许努尔丁有意不让他们知道你的情况,所以在他们那里住了下来,明天一早就会回来的。你只管放心就是了,不必多惦念。小姐,也许这就是他迟迟不归的原因。今夜,我留在这儿陪你,等你的先生回来我再走。”
香料商的妻子坐下来,陪玛丽娅整整说了一夜话,不觉天已大亮。
次日清晨,玛丽娅走出家门,站在大门口,见努尔丁进了胡同,后面跟着那个西洋老头儿和一伙商人。
玛丽娅一看见他们,禁不住心惊肉跳,周身颤抖,面色蜡黄,就像航行在大海上的一叶小舟,遇到了狂风巨浪,剧烈颠簸不止。
香料商的妻子见此情景,惊问道:“玛丽娅小姐,你怎么啦?你的脸色为什么这样不好看?”
玛丽娅说:“阿妈,凭安拉起誓,我的心已经预感到我要和努尔丁分离了,日后再难相聚。”
说着,玛丽娅长吁短叹,凄然吟诵道:
请不要多谈别离,
别离味道多么苦涩!
夕阳西下之时,
别离苦就是那种黄色。
只有日出天下大白,
道出的才是相聚欢乐,
姑娘说罢,泣不成声,自信与心上人非分离不可,别无他法。她对商人的妻子说:“阿妈,我对你说过,努尔丁一定中了计谋,将我卖掉了。我相信,他于昨夜把我卖给了这个西洋老商人。我已经告诫过他,要他千万警惕,加倍小心;可是,警告又有何用呢?事情果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被我言中了。”
二人正说话时,努尔丁走了过来。玛丽娅见努尔丁脸色铁青,周身颤抖,愁云满面,悲伤之情显而易见,而且流露出不胜后悔之意,便问:“努尔丁,我亲爱的,好像你已把我卖掉了。”
努尔丁泪水夺眶而出,一阵唉声叹气,难过地吟诵道:
万事皆由命注定,
告诫又有何用?
我的错已铸成,
永无过错的是天命。
安拉要想惩罚人,
意愿必定成功;
哪在乎人耳聪,
再加上目明?
安拉先塞其耳,
再让其双目失明。
继而令之失去智力,
人间事情俱不懂。
待事情过去,
方才还之清醒。
不要问出了什么事,
也不须知道如何发生。
世上的一切事,
皆由天命注定。
努尔丁连声向玛丽娅表示歉意。他说:“玛丽娅,凭安拉起誓,真是天命难违呀!那一帮人耍阴谋,设诡计,让我把你卖掉;我真中了他们的诡计,把你卖掉了。我对你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罪。今日别离,但愿来日能够相聚。”
玛丽娅说:“我早已告诫过你。这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玛丽娅一把将努尔丁搂在怀里,亲吻他的眉心,并且吟诵道:
我凭爱起誓,
决不会忘记你的情。
哪怕爱与思念,
夺去我的生命。
每日每夜,
我的泪流不止,
就像斑鸠,
在树顶上悲鸣。
唤声我的心上人,
离开你我烦恼百生。
你今远离我而去,
何日能够重逢?
二人正在交谈时,那个西洋老头儿走了过来,想把玛丽娅领走。
玛丽娅挥掌打在老头儿的面颊上,骂道:“可恶的老东西,离我远点儿!你一直在追赶我,你欺骗了我的意中人。可恶的老东西,但愿安拉护佑,一切都会平安的。”
西洋老头儿听后笑了,对姑娘的行动感到好奇,连声向姑娘说好话。他说:“玛丽娅小姐,我有什么罪呢?是你的主人努尔丁把你卖掉的。他是自愿的。凭耶稣起誓,假若他真爱你,他就不会对你有什么过火行动;若不是他已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他也是不会把你卖掉的。有诗为证啊……”老头儿诵道:
谁讨厌我,
我就叫他远离。
即使有时再提起他,
也不是我的本意。
人间并不窄狭,
到处都有容身之地。
你怎好认为,
我要当清廉者甘心孤寂?
玛丽娅本来是希腊国王的女儿。玛丽娅公主父王的京城名叫法朗杰城,城市很大,工艺作坊多,产品极丰富,树木成行,跟君士坦丁堡城相仿佛。
玛丽娅公主为什么要离开父王的京城,这里有一段奇妙的故事,容我仔细道来。
讲到这里,眼见东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