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六夜

一千零一夜

夜幕降临,莎赫札德接着讲故事:

幸福的国王陛下,努尔丁和玛丽娅开怀对饮,心情十分舒畅,不住地举杯,直至喝得酩酊大醉。……玛丽娅做好标带,用纸包好,在努尔丁的身旁躺下歇息了。

二人一夜安歇,不觉已是东方大亮。努尔丁起床后,玛丽娅把标带递给努尔丁,说:“你把这标带送到市场上去,像昨天那样,再卖二十第纳尔吧!”

努尔丁拿着标带,来到市场,卖掉标带,换得了二十第纳尔。随后,他到了香料商那里,还给香料商八十第拉姆,感谢他的关照,并为老人祝福。香料商问:“孩子,你把那个姑娘卖掉啦?”

努尔丁说:“我怎么能够把我的鲁合卖掉呢?”紧接着,努尔丁把他和玛丽娅之间的事情从头到尾向香料商讲了一遍,并把自己的所作所为全部都告诉了老人。

香料商老人听后,甚为高兴。他说:“孩子,凭安拉起誓,你的情况使我感到非常快乐,希望你经常给我带来好消息。我希望我的所有朋友、包括你父亲在内,人人吉星高照,顺利平安,吉庆。”

努尔丁告别香料商老人,走到市场,买了肉、水果、酒和日常所需要的东西,回到住处。努尔丁和玛丽娅一起吃、喝、玩、乐,不知不觉一年时间过去了。玛丽娅每天晚上都要做一条标带,第二天由努尔丁送到市场上,去卖得二十第纳尔,随后买些日常用品和吃的东西,将剩余的钱交给玛丽娅保存起来,以便需要之时花用。

有一天,玛丽娅对努尔丁说:“亲爱的努尔丁,你明天把标带卖掉之后,拿换得的钱去买六种彩绸,我想给你做一条披肩,漂亮无比,就连富商子弟和王子王孙都不曾享用过。”

次日,努尔丁按照玛丽娅的意愿,到市场上把标带卖掉,然后买了彩绸,带回来交给了玛丽娅。玛丽娅开始加工披肩,因为她每天晚上要做一条标带,剩余的时间加工披肩,所以用了一个星期时间才做好披肩。

努尔丁接过披肩,披在肩上,走过市场,商人、绅士和逛市场的人纷纷围了上去,观看努尔丁的美貌及他那精美的披肩。

一天夜里,努尔丁正在睡觉时,突然从睡梦中惊醒,看见玛丽娅痛哭流涕,边落泪边吟诵道:

呜呼哀哉,

相爱情侣分离。

追忆良辰美景,

我心几欲碎。

嫉妒者们的眼睛,

从不存善意。

诽谤者们的目光,

更是恶毒无比。

努尔丁见此情景,吃惊地问道:“亲爱的玛丽娅,你哭什么呢?”

玛丽娅说:“想到分别,我痛苦难耐,泪水不止。因为我预感到我们将要分别了。”

“玛丽娅,谁能把我们分开呢?玛丽娅,我是最爱你的人,谁能使你离开我呢?”

“我爱你胜过你爱我数倍。可是,人若把夜晚想像得太美,往往会因希望落空而陷入忧伤、遗憾的境界中。诗人不是这样描绘过吗?”

“怎样描绘呢?”

玛丽娅凄然吟诵道:

时运佳时,

你尽管高高兴兴。

命中注定有灾,

不能阻止其发生。

即使平静之夜,

你也会遭意外欺凌。

混沌情况常有,

难得夜色清净。

天上挂着,

无数颗亮晶晶的星。

但只有太阳和月亮,

会因蚀而一时失明。

绿树与干枝,

大地上处处滋生:

却只有挂果的枝条,

才会被石块击中,

君可曾留意,

波峰上浮的总是腐尸。

只有宝贵珍珠,

才深藏在海底深宫。

玛丽娅说:“努尔丁,亲爱的,你如果不想使你我分离,那你就要警惕那个西洋老头儿。”

努尔丁问:“什么样的西洋老头儿?”

“那老头子右眼瞎、左腿瘸,满脸污垢,胡子蓬乱;我看见他已经来到这座城市中,我猜想他是为我而来的。这个老头子会使我们分离的。”

“玛丽娅。亲爱的,我若能看见他,一定把他杀掉!”

“亲爱的,你不要杀他,不要和他说话,不要和他谈生意,不要和他打交道,不要向他打听什么事,不要和他坐在一起,不要和他相伴而行,绝对不要和他说任何事情。我求安拉护佑我们免受他的伤害,免遭他的算计。”

第二天早晨,努尔丁照例拿着标带走到市场,在一家店铺门前的长凳上坐下来,和商家子弟们聊天。谈着谈着,努尔丁打起瞌睡来,便躺在长凳上睡着了。

努尔丁正睡时,那个西洋老头儿打市场走过,身边带着七个西洋人。那老头儿看见努尔丁睡在长凳上,发现他围着一件披肩,且手抓着披肩一角,便走了过去,在努尔丁身旁坐了下来,伸手抓起披肩的一角,在手里摆弄来摆弄去,反复观看欣赏。

这时,努尔丁突然惊醒,见那老头儿和玛丽娅描述的一模一样,就坐在他的身旁。努尔丁一声大喊,使那个西洋老头儿大吃一惊。

老头儿问:“你喊什么呢?莫非我们拿了你的什么东西?”

努尔丁说:“可恶的家伙,告诉你,你若拿了我的什么东西,我非把你带到省督那里不可!”

“喂,穆斯林小伙子,请你以自己的信仰起誓,告诉我,你这披肩是从哪里弄来的呀?”

“这是我母亲亲手为我做的。”

讲到这里,眼见东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