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四夜

一千零一夜

夜幕降临,莎赫札德接着讲故事:

幸福的国王陛下,哈里发哈伦·拉希德看见努尔丁,问道:“你就是那个俘虏、商人塔基丁的儿子努尔丁?”

努尔丁回答:“报告信士们的长官、正教的卫士,本人正是努尔丁。”

“你怎好带着这位姑娘逃离她父王的王国呢?”努尔丁听哈里发这样一问,随后将自己的经历从头到尾向哈里发讲述了一遍。

努尔丁讲完,哈里发听后,惊异不已,随口说道:“你的遭遇真是罕见,实在太不幸了!”

哈里发望着玛丽娅公主,说道:“玛丽娅公主,你有所不知,你的父王给我们送来了一封信,要我们寻找你,把你送回去。你说该怎么办呢?”

玛丽娅说:“信士们的长官,你是安拉在大地上的代理人,是先知训令和天命的执行者,只有你才能富贵长在,永避贫灾。我已经皈依了你们的伊斯兰教,因为只有你们的宗教才是正教。我已经抛弃了那些欺骗耶稣基督异教徒的信条,且已经成为信仰伟大安拉的信士。我相信安拉使者的使命,尊崇伟大安拉,向安拉顶礼膜拜,赞美安拉的伟大功德。我在哈里发的面前咏诵‘作证词’:‘我证万物非主,唯有安拉;穆罕默德是安拉的使者。’安拉为使者指出了正道,并向他展示了正教的全部内容,多神教徒的憎恶对他丝毫没有影响。信士们的长官,你能够因为接到了信奉异端邪说者的一封信,就把我送到那些否认创造宇宙万物的安拉,而专事崇拜十字架和偶像,还把本是人的耶稣当神膜拜的异教徒国度中去吗?安拉的代理人,信士们的长官,你如果把我送到那里去,当世界末日审判来临之时,我一定要拉住你的衣角,向安拉及其使者控告你;到了那一天,在安拉面前,只有一颗虔诚的心起作用,任何钱财都将黯然失色,无济于事。”

信士们的长官哈伦·拉希德听玛丽娅公主这样一说,即开口说道:“玛丽娅,我怎么会那样行事呢?那样行事,安拉是不会答应的。我决不能把一个穆斯林女子送到一个异教徒国家去;因为你已笃信安拉及其使者,唯安拉及其使者之命是从,唯安拉及其使者之禁而止。”

玛丽娅说:“我证万物非主,唯有安拉;穆罕默德是安拉的使者。”

哈里发说:“玛丽娅,安拉为你祝福,指引你走上伊斯兰教正道。你既然已是笃信安拉独一的穆斯林,我们有责任保护你,决不会不管你的。他们就是用满地的金银财宝,也休想把你换走。姑娘,你放心就是了,等待你的只有好事。你愿意让这个漂亮的小伙子成为你的丈夫,做你的眷属吗?”

玛丽娅说:“信士们的长官,他已经用钱把我买下,待我非常好,几次冒生命危险来找我,我怎么不乐意让他成为我的丈夫呢?”

信士们的长官哈伦·拉希德当场将玛丽娅公主许配给努尔丁,为她准备了聘礼,请来法官和证人及国家重臣为二人写了婚书,那真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婚书写完,哈里发哈伦·拉希德望着希腊国王的使臣,问道:“使臣阁下,你听到公主说的那番话了吗?既然她已成为信奉安拉的穆斯林,我怎能把她送回她父王那里去呢?她既已信奉伊斯兰教,而且又杀死了她的三个哥哥,若再回她父王那里,说不定她会丧命的;如果事情果如我之所料,世界末日来临那天,我就将有难以解脱的罪过。《古兰经》上说:‘真主绝不让不信道者对信道的人有任何途径。’你回去对你们的国王说,请他改变原来的主意,不要想那种没有可能实现的事情了。”

那位使臣是个缺心眼的傻瓜。他对哈里发说:“信士们的长官,凭耶稣和正教起誓,不带上玛丽娅,我是不能回去的,即使她皈依了伊斯兰教也没关系。假若我空手回到国王那里,国王会杀掉我的。”

哈里发听使臣这样一说,怒不可遏,随即命令宫役:“把这个可恶的使臣拉下去,把他杀掉!”哈里发还愤然吟诵道:

犯上抗上者,

必落此下场。

哈里发下令斩杀使臣,并将其尸体烧掉,宫役们立即行动。就在这时,玛丽娅公主说:“信士们的长官,莫让这个可恶的东西的血玷污你的宝剑!”

话音未落,玛丽娅抽出自己的宝剑,手起剑落,只见那使臣的首级顿时滚落在地,魂下多灾海去了。

哈里发见玛丽娅公主腕力过人,动作利落;勇敢无比,心中不胜惊奇。哈里发随后赐予给努尔丁锦袍一身,并且给他俩在宫中安排了一座宫殿,送去他俩所需要的衣服、被褥陈设和家具,还给他俩规定了爵位俸禄和坐骑。

从此,玛丽娅和努尔丁在哈里发宫中过着安稳、舒适快乐的生活。过了一段时间,努尔丁思念父母,随后把心事说给了哈里发,请求准予他回国探望亲人。哈里发将玛丽娅叫到面前,告诉她已准许他们夫妻俩一同回国,并为他俩准备了许多贵重礼物,叮嘱努尔丁和玛丽娅相亲相爱,互相关怀,相互照顾,并且写信给米斯尔的执政官和总督,要他们多加关照努尔丁及其妻子和父母双亲的生活。

消息传到米斯尔,商人塔基丁得知儿子将要回来,欣喜不已。努尔丁的母亲更是格外高兴。米斯尔国的官员及王公大臣们收到信士们的长官的书信,纷纷出来迎接努尔丁。那真是一个喜庆、欢快的节日,相爱的人相会了,找人的和被找的人相遇在一起了,官员们轮流举行欢宴,人们兴高采烈,欢天喜地。

努尔丁与父母久别重逢,高兴异常,忧愁烟消云散。两位老人热情欢迎玛丽娅,对玛丽娅照顾备至。继之,官员们和商人们给努尔丁一家送来大批礼物和珍宝,争相奉承他,都想与他结交,全家人每天都沉浸在节日般的欢快之中。从此以后,努尔丁一家过着宽裕快乐、轻松幸福舒适的日子。有吃有喝,有玩有乐,直至大限来临,各奔东西,房毁屋塌,相继步入死者行列。

赞美伟大的不死者,唯他手中握着帝王后妃的生杀大权!

讲到这里,莎赫札德戛然止声。

妹妹杜娅札德说:“姐姐,你讲的故事真精彩,真动人,真美妙!”

莎赫札德说:“如蒙国王陛下厚恩,能再留我一夜,这与我来晚将要讲的故事相比,就算不上什么精彩、动人、美妙了。”

听莎赫札德这样一说,舍赫亚尔国王心想:“凭安拉起誓,我不能杀她,我要把故事听完……”

想到这里,他说:“天色还早,你就接着讲吧!”

莎赫札德开始讲《洋妻子的故事》……

相传,米斯尔城执政官沙加丁·穆罕默德这样讲述他经历的一件事:

一次,我们在上埃及的一个人的家里做客,主人热情招待我们。那个上埃及人的皮肤呈深棕色,年事已高,而他的孩子们的皮肤却是白的,而且白里透红。我问老人:“老人家,你的皮肤呈深棕色,而你的孩子全都是白皮肤,这是怎么回事呢?”

老人说:“孩子的母亲是西洋人!我娶这个洋妻子,还有一段曲折离奇的故事呢!”

我说:“老人家,你能对我们讲一讲吗?”

“可以呀!”老人开始讲他与洋妻的故事:

你们有所不知,我本是个农夫,在本地种植亚麻。有一年,到了收获季节,我拔了亚麻,剥下麻皮,计算一下,从种到收总共投入五百第纳尔。我想把亚麻卖掉,却卖不上好价,最多只能收回本金。见此情景,朋友们劝我说:“你把亚麻运到阿卡城去吧,也许到那里能卖个好价,会赚不少钱。”

当时,阿卡在欧洲人的手中。我听了朋友的建议,带着亚麻到了阿卡,在那里出售,足足在那里呆了六个月时间。

有一天,我正在卖货时,忽见一位西洋女子朝我站的地方走来。西洋女子出门,习惯上不戴面纱。那位西洋女子来到我的面前,要买我的亚麻。

那女子天生丽质,可谓花容玉貌,一见便使我动心销魂。我卖给她一些亚麻,价格上给她优惠,她拿起亚麻,便离去了。过了几天,那位西洋女子又来买我的亚麻,我卖给她亚麻,价格比第一次更优惠。此后,那位西洋女子又几次来买亚麻,我暗自爱上了她。

那女子到市场来时,身旁常有一位老太太陪伴。我对老太太说:“老阿妈,我很爱这位女子,你能设法让我与她取得联系吗?”

老太太说:“我试一试吧!不过,这件事情只能你、我、她三个人知道,而且你一定得拿出点儿钱来。”

我立即说:“若能与她在一起,不要说花钱,就是要我的命,我也不在乎呀!”

讲到这里,眼见东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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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见《古兰经》“妇女章”第14l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