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九夜

一千零一夜

夜幕降临,莎赫札德接着讲故事:

幸福的国王陛下,安拉降示给先知说:“你只管忙于自己的修行,世间的事,你有所不知,骑士的父亲曾抢夺过那个过路人的父亲的一千第纳尔,我特让那个人讨回了他父亲失去的钱;那个樵夫曾杀死骑士的父亲,故我让骑士为其父亲报了仇。”

先知听后,说:“万物非主,唯有安拉。万赞归主,唯你知幽冥,能明断是非。”诗人赋诗曰:

先知眼见此事,

询问真况实情。

事情发生了,

其中原因不明。

借问至仁至慈主,

人怎可无辜而牺牲?

偶获意外财者,

本被布衣盖蒙。

原本活得还好,

不期无恙而命终。

钱财不属路人之父,

有人却轻易继承。

当年骑士之父,

却在樵夫手中丧命。

呼声修行的人,

不要问这其中情形。

人间秘密何多,

眼明亦难以辨清。

我严守自己的法则,

维护个人的尊荣。

若要我们裁判,

必定利害相伴而生。

莎赫札德接着讲《艄公与圣徒的故事》:

相传,有位善良的人这样讲述自己的一次经历:我本是埃及尼罗河上的一个艄公,每天划着小船,从东岸摆渡到西岸,又从河西摆渡到河东。

有一天,我正坐在船上,忽见一老者走来,满面红光,笑容可掬,站住之后,向我问好。我回礼后,老者说:“看在伟大安拉的面上,送我过河吧!”

“好吧!”我立即答道。

“看在伟大安拉的面上,给我点儿东西吃吧!”

“可以!”

老者上了船,我把他摆渡到了河东岸。老者身穿破袍一件,手里拿着一只皮水袋和一根拐杖。老者临下船时,对我说:“我有件事情,想托付你给我办一下。”

“什么事情,请讲吧!”

“明天中午,你来找我一趟;那时,你会发现我已经死在一棵树下。请你为我洗埋体,取出我头下枕的殓衣,为我裹上,再为我祈祷,然后将我埋葬在沙地里。你把我的破袍、水袋和拐杖拿走;等有人来取时,你就把三件东西交给来取的人。”

我听老者这样一讲,觉得非常奇怪。一夜过去,我清晨醒来,坐等老者指定的时刻到来。正午时间到了,我却把那件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将近晡时,我方才猛然想起,快速行至那棵树下,发现老者己死在那里。我取出他头下枕的殓衣,只觉一股香味扑鼻而来。我给他洗过埋体,裹好殓衣,一番祈祷之后,挖了一个坑,把他埋葬了。之后,我撑船摆渡回尼罗河西岸,怀抱着老者托付我转交的破袍、水袋和拐杖回到家中,其时已见夜幕降临。

次日清晨,城门刚开,我看见一个年轻人朝我走来。我知道他的底细,他本是个不务正业的公子哥儿,只见他一身绫罗衫,手上还有指甲花的痕迹。青年问我:“你就是艄公吧?”

“正是。”我回答。

“把寄存物交给我吧!”

“什么寄存物?”

“破袍、水袋和拐杖。”

“谁留给你的?”

“我不知道是谁留给我的。不过,我昨夜参加一个婚礼,吃喝、歌唱到东方大亮,我才躺下休息。我刚睡着,梦见一个人对我说:‘伟大安拉已经取走一位圣徒的鲁合,要你去替代他的位置,快去找某艄公拿圣徒留下的破袍、水袋和拐杖,因为圣徒把那些东西寄存在他那里了。’”

我取出那三件东西,交给了那个青年。青年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换上破袍,然后别我而去。

我保存了那三件东西,却没有得到那份殊荣,深感难过,禁不住哭了起来。夜幕垂降,我睡熟后,梦见伟大安拉对我说:“喂,我的奴仆,我召回了我的一个奴仆,使你感到难过了吗?这是我的恩惠,我想给谁便给谁,我是万能的。”我醒后,恍然彻悟,吟诵道:

至亲挚友之间,

万事如意多困难!

倘若明事理,

往事可任你挑选。

无论同情还是拒绝,

都不会受到责怨。

不高兴你可以走开,

安身倒是艰难。

不论远离还是贴近,

疏远后爱总在前。

你若着实钟情,

正合我意愿。

或许带我送命,

你手握着生死大权。

无论聚首还是分离,

只须认命无怨言。

爱你没有别的意思,

只为让你喜欢。

你若想彼此远离,

我定成全。

莎赫札德紧接着讲《俗子成国王的故事》:

相传,从前以色列部族中有位富翁,家财万贯。他有个儿子,心地善良,忠实虔诚。父亲病危,把儿子叫到病榻前,儿子说:“父亲,还有什么话嘱咐吗?”

父亲说:“不管遇到好人还是坏人,都不要以安拉的名义发誓。你要好好记住,孩子。”

话音刚落,父亲便与世长辞了。父亲去世后,他成了以色列部族中坏蛋们谈论的笑柄。有一个人来到他家,对他说:“你父亲欠下我的东西,你是一清二楚的,你应替你父亲还债;若如不然,你就要立誓。”

他想到父亲不能发誓的遗嘱,只有按那个人的要求,如数加以偿还。就这样,三天两头有人来讨债,他终于将万贯家财耗尽,连生活都出现了困难。

他有个善良贤妻,膝下还有两个儿子,年纪尚小。他对妻子说:“讨债的人太多了,只要我手里有东西就给他们;可是,如今已没有什么了。如果还有人要东西,你我都要遭受磨难。依我之见,我们还是想办法救救我们自己吧!不妨逃到另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谋生。”他立即带着妻儿乘船离去,一时不知道该去哪里。安拉一旦做出裁决,人力无可奈何。有诗云:

害怕敌人多,

赶快离开家门。

宽松的境遇,

尽在逃离之中。

不要怕路途遥远,

异乡客倒重感情。

珍珠久居贝壳,

登上王冠仅仅是梦。

船到海上,遇到狂风巨浪,船被打得粉碎,他和妻子及两个儿子各抓住一块木板,随着风浪,各奔东西,四分五散了。妻子漂游到一个地方,一个儿子漂泊到一个地方,另一个儿子被海上的一条船救起,而他则被海浪推到了一座孤岛上。

他登上那座孤岛,用海水做过小净,正要做礼拜时,忽见又有几个人从海里爬上岸来,皮色各不相同,他们上来便和他一道做起礼拜来。

讲到这里,眼见东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