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夜

一千零一夜

夜幕降临,莎赫札德接着讲故事:

幸福的国王陛下,这位男子精神抖擞,容光焕发,边走边高声叫卖。当他走过一富户家门前时,被女主人看见,不期对他一见倾心,深深爱上了他。当时,女主人的丈夫不在家中,她便把女仆叫到自己跟前,吩咐道:“你想个办法,把那个卖东西的人带到家中来!”

女仆走出大门,将卖盘子和扇子的男子叫住,随后说道:“卖货的,我们的太太想买你几件东西,请你进门来,让我们的太太挑选一下吧!”

男子听女仆这样一说,信以为真,认为进大门无妨,便转身折回,进了那家大门,按照女仆的吩咐,坐了下来,女仆随后关上了大门。

片刻过后,女主人姗姗走来,上前抓住货郎的大袍,拉住他的手,就往屋子里领,并说:“喂,卖货的,我多想单独和你谈一谈呀!我等你等得都忍耐不住了。我这个厅堂已经用香熏过,饭菜已经备齐,美味可口。再说,我的丈夫也不在家,今夜都不回来,我可以把自己全都献给你。亲爱的,你有所不知,多少帝王、首领和富豪向我求爱,我都不曾看他们一眼……”

女主人滔滔不绝,说个不停,而男子却头都不抬,两眼直盯着地面,想到安拉十分害羞,唯恐末日受到严厉惩罚。正如诗人所云:

一时不清醒,

兴许大罪酿成。

为人当知耻,

方可免于错误生。

知耻是万能药,

无耻则药力失灵,

男子一心想挣脱掉,于是对女主人说:“我想向你要点儿东西。”

“你要什么?”女人问。

“我要点儿净水,带着它登上你家房顶平台,到那里去办一件事情,用水洗洗不能让你看见的污垢。”

“我家房子宽敞得很,明角暗落都有,还有干净的沐浴房,哪儿不能洗呀?”

“我的要求是在高处。”

女人对她的女仆说:“你把他带到晒台上去吧!”

女仆把男子领到屋顶的最高处,给他端来一盆净水,便离去了。

男子做罢小净,跪拜了两次,然后望着地面,想跳下去逃身。但是,他一看离地面那么远,想到跳下去必将摔个粉身碎骨,不禁害怕起来。随后,他又想到背离安拉意志及末日遭惩罚的痛苦,自觉流血牺牲也心甘情愿。他说道:“主啊,我的主宰!我的处境,你看得一清二楚,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主啊,你是万能的,全知的。”说着,他吟诵道:

人心与良知,

全都向着你。

只有你一人知晓,

人间秘中之秘。

有声者呼唤你的名字,

无声人心里思念你。

冥冥间没有二主,

只向你诉心意。

我有愿望但求实现,

只有你才知我的心底。

舍身乃难中难事,

我能够把难事化易。

恳求主慈悯,

救我逃出险地。

因为只有全能安拉,

才有回天力。

男子吟诵完,纵身从房顶上跳了下去。就在这时,安拉派一天使,用翅膀将他托住,让他缓缓落在地面上,平平安安,没受半点儿伤。当他平稳地站在地上时,连声赞颂伟大的安拉给予他的保护和关怀。

男子平安转回家中,见到妻子的时候,天色已晚,而且两手空空。妻子问他为什么回来这么晚,出门时带了那么多东西,却空手而归。丈夫把自己遇到的麻烦讲给妻子听,特别讲到自己从那么高的房顶上纵身跳下,蒙安拉护佑,安然落地,幸得脱身。妻子听后,说道:“赞美安拉使你免遭磨难!”

妻子又说:“喂,当家的,说不定邻居会看我们来呢!我们往日每天晚上都点火烧饭,倘若今夜不点火,他们会知道我们没吃的了。为了感赞安拉,我们必须把我们断炊的情况不让邻居知道,接着白天的斋戒,继续封斋。”说完,妻子站起来,走去点着火,以迷惑邻居。她边添木柴,边吟诵道:

我的喜与忧,

均埋在我的心底。

容我生灶火,

应付街坊邻里。

安拉决断的事情,

我乐意接受:

主见我谦恭,

必定喜在心里。

讲到这里,眼见东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莎赫札德戛然止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