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的礼物

卡尔维诺童话 2887 字 约 10 分钟

北风神奇盒子农夫

托斯卡纳

从前有个叫杰波内的农夫,他为了养家糊口,不得不替一个十分吝啬的农场主种地。可那座农场偏偏建在一个小山丘上,地里的庄稼总被呼啸而过的北风毁得一干二净,可怜的杰波内只好和他的家人一起忍饥挨饿。终于有一天,杰波内下定决心,宣布说:“我要去会一会这老缠着我不放的北风。”他跟妻子、孩子们道了别,就朝着山的方向出发了。

他来到北风居住的吉内夫里诺城堡前,用力敲了敲门。北风的妻子从窗口探出脑袋,问:“是谁在敲门?”

北风的礼物

“是杰波内。您丈夫在家吗?”

“他到山毛榉树林里吹风去了,一会儿就回来,您请进屋等吧。”说完,北风的妻子便把杰波内领进了城堡。

一个小时后,北风回来了。

“你好,北风。”

“你是谁?”

“我是杰波内。”

“你有什么事?”

“你一年年地卷走我种的庄稼,这事儿你心里清楚得很。因为你,我和我的家人都快饿死了。”

“那你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我想请你看在已经让我遭了那么多罪的分上,多少做出点儿补偿。”

“我能做什么?”

“总之,我的死活全掌握在你手里了。”

北风心中忽然涌起一阵同情。他掏出一只盒子,对杰波内说:“这盒子你拿着。肚子饿的时候就打开它,想要什么尽管吩咐,它都会替你弄来的。不过别到处炫耀,也别把这只盒子给任何人,否则一旦失去它,你就又会变得一无所有。”

杰波内向北风道了谢后就离开了。半路上,他正在一片树林里走着,忽然感到又饿又渴,便打开那只盒子,吩咐道:“给我弄些面包、葡萄酒,还有能配着面包吃的东西。”话音刚落,盒子里就飞出一块香喷喷的面包、一瓶葡萄酒和一片火腿。就这样,杰波内在树林里大吃大喝一顿后又继续上路了。

还没走到家门口,妻子和孩子们已经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一个劲儿地问:“怎么样?事情办得怎么样?”

“很好,很顺利。”杰波内答道,然后就把他们领进家门,对他们说:“你们都到桌边坐下。”接着,他又吩咐那只盒子:“为我们弄些面包、葡萄酒,还有能配着面包吃的东西。”一家人就这么围坐在一起,享用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吃饱喝足后,杰波内交代妻子说:“你可千万别告诉主人我带回了这只盒子,否则他准会眼馋,肯定要把它抢走。”

“我当然不会告诉他!我可以对天发誓!”

这不,农场主果真派了个人过来,让杰波内的妻子去一趟。

“你丈夫回来了吧?”

“是吗,都顺利吗?”

“很好,我很高兴。他带回了什么好东西?”

就这样,农场主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把杰波内的秘密全都套了出来。

农场主立刻将杰波内叫来:“哎呀,杰波内,听说你有一只十分珍贵的盒子,也让我见识见识吧?”杰波内本想否认,一想到妻子已经全招了,只好把盒子带到主人跟前,当面给他变了一回戏法。

“杰波内,”农场主当即表示,“这东西你必须给我。”

“那我还怎么活呢?”杰波内答道,“您是知道的,地里的庄稼全被毁掉了,我家里连吃的东西都没有了。”

“如果你把这只盒子给我,你要多少麦子我就给你多少,要多少葡萄酒我也给你多少,总之,不管你要什么、要多少,我都会满足你。”

可怜的杰波内只好答应了。可他最终换得了什么呢?几袋坏种子!他又过起了从前的苦日子,而这,说句公道话,全是他妻子的错。“都怪你,是你让我失去了那只盒子,”他责备妻子道,“北风还特意叮嘱过我,这事儿不能跟任何人提。这下可好,我是再也没脸去找他了。”

最终,他还是鼓足勇气,再次向北风的城堡走去。他敲了敲门,北风的妻子又从窗口探出脑袋:“谁呀?”

“杰波内。”

北风也来到窗前:“杰波内,你有什么事?”

“还记得你送我的那只盒子吗?我的主人把它抢走了,怎么都不肯还给我,我现在又只能天天饿肚子,日子过得好艰难。”

“我提醒过你,别把它给任何人。赶紧走吧,我不会再给你任何东西了。”

“可怜可怜我吧!只有你才能把我从这场不幸中解救出来!”

像上回那样,北风心中又涌起一阵同情。他掏出一只金盒子递给了杰波内。“如果不是特别饿就别打开这只盒子,否则它不会听你的。”

杰波内向北风道谢后就带着盒子离开了。他一路翻山越岭,直到饿得再也撑不住了,才打开那只盒子,吩咐道:“来点儿吃的。”万万没想到,盒子里“嗖”地蹦出一个彪形大汉,举起手中的棍子就冲他狠揍起来,打得他骨头都快散架了。

杰波内一回过神,连忙关上盒子,这才捡回了一条命。他拖着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身子,有气无力地继续往家赶。走着走着,又遇到了出门迎接他的妻子和孩子们。他们问他事情办得如何,他回答说:“挺好,我带回了一只更漂亮的盒子。”到家后,他让所有人在桌边坐下,然后就打开了那只金盒子。这回,盒子里蹦出的彪形大汉不是一个,而是两个。转眼间,棍棒就如雨点般砸了下来,打得杰波内的妻子和孩子们鬼哭狼嚎,大声求饶,可那两个大块头根本就不肯停手,直到杰波内关上盒盖,这惨烈的一幕才终于宣告结束。

“你现在就去主人那里,”杰波内吩咐妻子,“告诉他我又带回来一只盒子,比上回那只漂亮多了。”

于是,他的妻子又来到农场主跟前。农场主呢,又抛出了那些老问题:“杰波内回来了吧?带回了什么好东西?”

杰波内的妻子答道:“尊敬的主人,请您想象一下,这次是一只比上回更棒的盒子——一整只都是金子做的,变出来的那一顿顿饭菜哟,简直就是奇迹。不过,我丈夫是不会把这只盒子送给任何人的。”

农场主又立刻派人把杰波内叫来,对他说:“哎呀,杰波内,你能平安回来,而且又带回一只盒子,我真的很高兴。快给我瞧瞧那只盒子!”

“好的,可您瞧完又要把它抢走了。”

“不会的,我保证不抢。”

于是,杰波内就把那只金灿灿的盒子拿了出来。农场主一见,立刻眼馋得要命。“杰波内,你把这只盒子给我,我把上次那只还给你。你一个农民,要只金盒子做什么?我拿另一只跟你交换,再送你些其他东西。”

“好吧,咱们成交!你先把那只盒子还给我,我再把这只给你。”

“成交!”

“不过,尊敬的主人,您可千万要记住:如果不是特别饿,就一定不要打开这只盒子。”

“那它真是太适合我了!”农场主答道,“明天,几个朋友会来找我一起去打猎。我要把他们一直饿到中午,然后再打开这只盒子,给他们变出一顿大餐来。”

第二天早上,那些有钱人果真一块儿打猎去了,可还没到中午,他们就已经饿得要命,只好提前打道回府。朋友们在农场主的厨房附近不停地转悠。“看来他是不打算请我们吃午饭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道,“瞧,炉火是灭的,连食物的影子都没有。”

几个消息灵通的人却说:“你们等着瞧。午餐时间一到,他就会打开一只盒子,把想吃的东西统统变出来。”

正说着,农场主走了过来,招呼大家在桌边坐下。大伙儿发现那只盒子就摆在桌子的中央,一个个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看。农场主打开盒子,只见里面一下蹦出六个彪形大汉,也不管桌边坐的是谁,举起手中的棍棒冲所有人乱揍了一气。乱棍之下,农场主手一松,盒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就那么一直开在那里——这下,那六个大块头是铁定不会停手了。躲在附近的杰波内见了,赶紧冲出来关上了盒盖——要不是他及时出手相救,那些有钱人准会被这顿棍棒大餐给“撑死”。杰波内把两只盒子都拿了回去,再也没将它们借给任何人,从此,他自个儿也过上了有钱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