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鹬

莫泊桑短篇小说选 6551 字 约 22 分钟

短篇小说法国文学自然主义

亲爱的,您问我为什么不回巴黎;您感到惊讶,而且几乎有些生气了。我要说给您听的理由,毫无疑问,会引起您的反感:难道一个猎人会在山鹬飞来的时候回巴黎?

当然我了解,也相当喜爱这种从卧房到人行道的城市生活;但是我更喜爱自由自在的生活,猎人在秋季过的艰苦的生活。

在巴黎,我觉着自己永远不是在户外;因为街道说到底也仅仅是一些没有天花板的、公用的大套房。在两堵墙之间,脚踩在木块或者石块铺的路面上,视线到处受到建筑物的限制,难道能说这是在户外吗?不计其数的邻人碰您,推您,向您致敬,和您说话,下雨时雨水落到雨伞上的这个事实也不足以使我得到空旷的印象和感觉。

山鹬

在这儿我能十分清楚地,非常快乐地感觉到户内和户外的差别……但是我想和您谈的还不是这个…

唔,山鹬飞来了。

应该告诉您,我住在山谷里,小河旁边的一幢诺曼底式的大房子里,我几乎每天都在打猎。

其余的日子我看书;我甚至看一些巴黎人没有时间去了解的东西,一些很严肃,很深刻,很奇怪的东西,是一位正直的天才学者,一个外国人写的,他把毕生的时间用来研究同一个问题,他观察与我们的器官的职能对我们的智力的影响有关的那些相同的现象。(2)但是我想和您谈的是山鹬。我的两个朋友,德·奥日莫尔两兄弟和我,在打猎的季节我们待在这儿,等候头一阵寒冷天气来到。结冰以后,我们就立刻动身到他们在费康(3)附近的卡纳托农庄去,因为那儿有一片美妙的小树林,所有飞过的山鹬都在那儿栖息。

您也认识德·奥日莫尔兄弟,这两个巨人,这两个最初时期的诺曼人(4),这两个属于那个古老、强大的征服者民族的男人。那个古老、强大的征服者民族侵入法国,占领并且保留了英国,在旧世界的所有海岸定居,到处建立城市,像一股潮水似的涌上西西里,并且在那儿创造了令人赞美的艺术,战胜所有的国王,掠夺那些最骄傲自豪的城市,用教士们的诡计欺骗教皇,玩弄教皇,比这些意大利教皇还要狡猾,特别是在世界上所有的床上都留下了孩子。奥日莫尔兄弟是两个打上了证明成色最好的硬印的诺曼人;嗓音,腔调,智力,金黄色头发和海蓝色眼睛,他们具备诺曼人的一切。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说的是土话,我们像诺曼底人(5)那样生活,思想,行动,我们变成了比我们的佃农还要土里土气的乡下诺曼底人。

半个月来我们一直在等山鹬。

每天早上年长的西蒙对我说:“嘿,转东风了,就要上冻啦。再有两天它们就要来了。”

年幼的加斯帕尔比较顶真,他要等上冻以后才会宣布上冻的消息。

可是上个星期四天刚亮他就走进我的卧室喊道:

“行了,地上一片白。像这样再有两天咱们就可以上卡纳托去。”

两天以后我们果然动身上卡纳托去了。您要是看到我们,肯定会笑出来。我们乘的是从前我父亲让人建造的一辆奇怪的打猎马车。“建造”是我谈到这座旅行用的大建筑物时,或者说得更准确些,谈到这个滚动的地震时,能够使用的唯一的一个合适的词。它里面一应俱全:放食物的箱子,放武器的箱子,放行李的箱子,放狗的板条箱子,一切在车上都有遮有盖,只有人除外,人要待在由四只巨大的轮子载着的有三层楼那么高的、装着栏杆的长椅上。要爬上去,就得尽可能地使用脚、手,甚至有时候还得使用牙齿,因为这座建筑物上连一级踏板也没有安装。

因此奥日莫尔两兄弟和我,身上穿得像拉普人(6),攀上这座高山。我们穿着羊皮袄,裤子外面套着巨大的羊毛袜子,羊毛袜子外面套着护腿套。头上是黑毛皮帽子,手上是白毛皮手套。等我们安顿好了,我的仆人让从下面扔给我们三条短腿猎狗:噼,啪和小胡子。噼属于西蒙,啪属于加斯帕尔,小胡子属于我。它们简直就像三条浑身长毛的鳄鱼,身体又长又矮又弯,四条腿是畸形的,而且毛那么多,简直像是黄色的灌木丛。它们的眉毛下面的黑眼睛,还有胡子下面的白獠牙几乎看不见。我们从来不把它们关在车上的活动狗窝里。每人都把自己的一条留在脚底下取暖。

我们在可怕的摇晃中出发。上冻了,冻得非常结实。我们感到高兴。五点钟左右我们到达。佃户皮柯老板在门前等我们。这也是一个朝气蓬勃的男子汉,个子不高,但是矮胖结实,力气大得像一条看门大狗,狡猾得像一只狐狸,总是面带笑容,总是心满意足,能够用尽一切办法搞钱。

山鹬飞来的日子对他来说是盛大的节日。

农庄相当大,一所古老的建筑物坐落在种着苹果树的院子里,院子被四行山毛榉树围绕,这些山毛榉树整年都在和海风搏斗。

我们走进厨房,为了欢迎我们,厨房里燃起了一炉旺火。

我们的饭桌安放在紧靠高大的壁炉的地方。一只小肥鸡在壁炉里的明亮的火焰前转动着,烤着,烤出的油汁滴在一只瓦盘子里。

佃户的妻子向我们致敬,这是个沉默寡言的高个儿女人,很有礼貌,操持家里的事,十分忙碌,脑子里装满买卖上的数字,谷子、家禽、绵羊和牛的价钱,是个规矩、严肃的有条理的女人,附近一带的人全都知道她能干。

在厨房深处摆着一张大桌子,等会儿各行雇工:赶大车的,种地的,喂马的,女雇工,放羊的,要来那儿坐下,所有这些人都将一边看着我们和皮柯老板共进晚餐,一边在女主人的警觉的目光下默默地吃饭。皮柯老板会说些笑话来逗乐。接着等所有的人都吃饱了,皮柯太太才单独一人在桌子一角,一边监督女仆人,一边匆匆地吃完她这顿简朴的饭。

在平常的日子里她跟她所有的下面人一起吃。

奥日莫尔兄弟和我,我们三个人睡在一间用石灰刷白的、空荡荡的房间里,里面只有我们的三张床,三把椅子和三个脸盆。

加斯帕尔总是头一个醒来,吹响一段声音嘹亮的起床号。半个钟头所有的人都作好准备,跟皮柯老板一起出发,他跟我们一起打猎。

皮柯老板喜欢我胜过喜欢他的两位主人。为什么?大概就因为我不是他的主人。

因此我们俩从右边进入树林,而那两兄弟从左边进攻。三条狗用一根带子拴着,由西蒙拉住,负责指挥它们。

因为我们不是猎山鹬,而是猎野兔。我们相信山鹬可遇而不可求。碰上了把它打死,就这么回事。您要是专门想找它,反而永远找不到。在清晨的新鲜空气里,先听见短促的步枪声,再听见加斯帕尔充满空间的雷鸣般的嗓音叫喊:“山鹬。——打中了。”这真是件高兴而有趣的事。

我呢,我很狡猾。当我打死一只山鹬时,我叫喊:“野兔!”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从小猎袋里一件件掏出猎物时,我甚至会得意得忘乎所以。

因此,皮柯老板和我,来到了小树林里,树叶枯黄了,它们带着轻轻的、连续的沙沙声,有点儿凄凉的、干巴巴的沙沙声,纷纷落下。天气寒冷,是一种轻寒,它刺痛眼睛、鼻子和耳朵,在野草的叶尖上和耕过的田地的棕色泥土上,撒上一层薄薄的白霜。但是我们穿着厚厚的绵羊皮袄,浑身上下都很暖和。太阳在蓝空中喜洋洋地照耀着,它不大热,但是喜气洋洋。空气清新的冬季早晨,在树林里打猎,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那边有一条狗发出尖锐的叫声。这是噼。我听得出它那尖细的嗓音。接着什么也听不见了。听,另外一声吠叫,接着又是一声;啪也张嘴叫了。小胡子在于什么呢?啊!听,它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母鸡那样叽叽叫!它们从洞里赶出了一只兔子。注意,皮柯老板!

它们一会儿跑远,一会儿跑近,刚离开,接着又回来了。我们跟随着它们的无法预料的来来回回的路线,在小路上奔跑,精神集中,手指按在步枪的扳机上。

它们朝平原的方向往回跑,我们也跟着它们回来。突然间有一个灰色的斑点,一个影子横穿过小路。我举起枪抵在肩上射击。淡淡的轻烟在蓝空中散开,我发现在草地上有一撮白毛在动。于是我使尽全身力气叫喊:“兔子,兔子。——打中了!”我把它指给三条狗,三条浑身长毛的鳄鱼看,它们摇着尾巴祝贺我,接着跑开去寻找另外一只野兔。

皮柯老板又和我会合了。小胡子开始尖声叫起来。

佃户说:“很可能是一只兔子,咱们到平原边上去。”

但是就在我走出树林时,我看见了皮柯老板的牧羊人哑巴加尔冈。他身上裹着他那件很大的暗黄色披风,头上戴着一顶羊毛无边软帽,在离我十步以外站着,像我们家乡的牧羊人那样,一双手总是不停地在织着一只袜子。我照例对他说:“您好,牧羊人。”他举起手向我致敬,尽管他听不见我的声音,但是他看见了我的嘴唇的动作。

这个牧羊人,我认识他已经有十五年了。十五年来我每个秋天都看见他站立在一片田地的边上或者中间,身体一动不动,两只手总是在织毛线。他的羊群如同一群猎犬似的跟随着他,仿佛服从他的眼睛的指挥。

皮柯老板抓紧我的胳膊:

“您知道牧羊人杀死了他的妻子。”

我大吃一惊:“加尔冈?这个聋哑人?”

“是的,在去年冬天;他在鲁昂(7)受到审判。让我来讲给您听听。”

他把我拖进矮林,因为牧羊人像听得见一样,能够从他主人的嘴唇上琢磨出说的是什么话。他只懂他主人一个人的话,在他的主人面前,他不再是聋子。反过来他的主人像个巫师似的也能够猜出哑巴的示意动作——所有手指的动作,脸颊肌肉的活动和眼睛里的反应——都有些什么意思。

下面就是这段普普通通的故事,乡下时有发生的悲惨的社会新闻。

加尔冈的父亲是一个泥灰岩矿(8)工人,是那些下到泥灰岩矿去开采那种撒在田里用的、容易溶化的白色软石头的人中的一个。他生下来又聋又哑,别人让他在大路的沟边看牛,赏给他一口饭吃。

后来皮柯的父亲把他收留了,变成了农庄的牧羊人。

他是个出色的牧羊人,忠诚,老实,能使脱骱的四肢复原,虽然从来没有人教过他。

到了皮柯接管这个农庄时,加尔冈三十岁,看上去却像四十岁。他长得又高又瘦,满脸的大胡子,像《圣经》里提到的那些族长。

就在这个时期,当地有一个很穷的姓马泰尔的女人死了,留下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人们叫她“小杯”,因为她过分喜欢喝烧酒。

皮柯收留了这个衣衫褴褛的女孩子,支使她干一些零星小活儿,不付工钱,只供她吃,作为她干活儿的交换条件。她睡在谷仓底下,牛圈或者马厩里,草堆上或者粪肥堆上,这儿,那儿,不管什么地方,因为床是不给像她这样的叫花子的。因此她不管什么地方都睡,也不管是跟什么人,赶大车的或者喂马的,都可以睡。但是不久以后她和聋子姘上了,不断地跟他睡觉。这两个苦命人怎么会结合在一起的呢?他们怎样互相理解呢?从来没有和人交谈过的他,在这个谷仓里的浪荡女人以前,曾经结识过女人吗?是她这个车辙里的夏娃(9),到他的活动茅屋里来找他,在路边诱惑他的吗?谁也不知道。我们只知道有一天他们像夫妻一样过起共同生活来了。

没有人感到奇怪。皮柯甚至觉得他们的这种同居关系很自然。

但是本堂神父知道了这桩没有在教堂举行过仪式的结合,感到很生气。他指责皮柯太太,使她的良心感到不安,并且威胁说她会受到神秘的惩罚。怎么办呢?很简单。到教堂和村政府去给他们补行婚礼。他们两人什么都没有。他没有一条完好的裤子,她也没有一条不带补丁的裙子。因此法律和宗教两方面的要求没有遇到任何障碍,就都得到了满足。当着村长和本堂神父的面,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给他们行了婚礼,一切都被认为安排得尽善尽美。

可是让这个可怜的加尔冈当王八,很快地在当地成了一个游戏(请原谅这句粗话!)。在他结婚以前,没有人想到去跟“小杯”睡觉。现在呢,仅仅为了开开心,人人都想轮一轮。结果以一小杯烧酒的代价所有的人都背着她丈夫轮到了。这件事在附近一带甚至引起了如此巨大的轰动,有些先生还特地从戈代维尔(10)赶来看。

出半升烧酒,“小杯”就在墙后面的一条沟里跟不管什么人当场表演给他们看,同时他们还可以看见加尔冈一动不动的身影,在百步以外的地方织着一只袜子,他的咩咩叫着的羊群在旁边跟着他。在当地所有的咖啡馆里人人都笑得东倒西歪;晚上在炉火前也只谈论这件事,在大路上两个人遇见了,会互相问:“你付过小杯烧酒的钱给‘小杯’吗?”谁都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牧羊人仿佛什么也没有看见。但是有一天,从萨斯维尔来的小伙子普瓦罗在一个麦垛后面打手势招呼加尔冈的妻子,同时还让她看看满满的一瓶酒。她明白是怎么回事,笑着奔过去;可是当他们刚忙着干他们的罪恶事时,牧羊人如同从天而降,向他们猛扑过来。普瓦罗裤子褪在脚后跟上,单脚跳着逃走了,哑巴呢,发出牲畜般的叫喊,扼紧他妻子的脖子。

几个在平原上干活儿的人奔过来。已经太晚了,她的舌头发了黑,眼睛从头上爆出来,血从鼻子里往外流。她已经死了。

牧羊人在鲁昂的法庭上受到审判。因为他是哑巴,皮柯给他当翻译。案子的细节让听众觉得非常有趣。但是这个佃户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使他的牧羊人宣告无罪,他工于心计,干得非常出色。

他先叙述聋子的全部经历,还有他结婚的那段经过。接着他谈到犯罪事实时,亲自问杀人犯。

所有在场的人都静静地听着。

皮柯不慌不忙地慢慢说:“你知道她欺骗你吗?”同时他用眼睛来表达他问的话。

对方摇了摇头。

“当你发现她时,你是躺在麦垛上的吗?”同时他做出一个看见一件卑鄙下流事的人的动作。

对方点了点头。

佃户于是一边模仿主持婚礼的村长和以天主的名义结合男女的教士的动作,一边问自己的仆人,他杀死他的妻子是不是因为她在世人和上天的面前已经作出保证。

牧羊人点了点头。

皮柯对他说:“好,让我们知道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这个聋子于是亲自摹拟整个事情的经过。他表明他在一个麦垛里睡觉;突然醒来,感到麦秸在动,他悄悄地张望,看到了发生的事。

他在两个宪兵中立起来,突然一下子模仿在他面前搂在一起的一对犯罪的人的猥亵动作。

法庭里升起一片闹哄哄的笑声,接着笑声突然停住,因为牧羊人眼神狂乱,下巴和大胡子扭动着,就像是在咬什么东西,两条胳膊伸出,脑袋朝前,重复做着把一个人活活掐死的杀人犯的可怕动作。

他声嘶力竭地号叫,已经气得发了狂,甚至相信自己还在掐着她,两个宪兵不得不抓住他,强迫他坐下,让他冷静下来。

在场的人全都吓得毛骨悚然。皮柯老板于是把手放在他的仆人的肩膀上,简简单单地说了一句:“这个人,他重视荣誉。”

牧羊人被宣告无罪。

我呢,我亲爱的,我怀着十分激动的心情,听完我为了不使佃户的叙述有丝毫改变,而用非常粗俗的措辞说给您听的这段故事,冷不防从树林中间传来一声枪响,加斯帕尔的可怕嗓音像炮响似的在空中响起来了:

“山鹬。打中了。”

以上就是当您也到树林(11)里去看那些在您面前经过的那些最先出现的冬装时,我是怎样把我的时间用来守候经过的山鹬的。

郝运 译

(1) 本篇首次发表于一八八五年十月二十日的《吉尔·布拉斯报》。一八八六年收入中短篇小说集《巴朗先生》。

(2) 这个外国人可能指英国社会学家赫伯特·斯宾塞(1820—1903)。他认为社会是个有机体,犹如动物器官,有营养、分配和调节的职能,社会上的工人担任营养职能,商人担任分配和交换职能,工业资本家调节社会生产,而政府则代表神经系统。他的主要著作有《社会学原理》等。

(3) 费康:法国塞纳滨海省的渔业港口城市。在费康附近并没有一个叫卡纳托的地方。

(4) 诺曼人:公元八至十一世纪期间自北欧原居地向欧洲大陆各国进行掠夺性和商业性远征的日耳曼人。分为东西两支。西支从八世纪后半期到十世纪,频繁侵扰欧洲大陆的北海、大西洋、地中海沿岸及内地。在不列颠群岛、西欧、南欧等地定居的诺曼人旋即同化于当地居民。其中在法国西北塞纳河口建立公国的诺曼人,接受了法语、基督教和当时法国的政治制度,一〇六六年渡海进入了英格兰,建立诺曼底王朝,同世纪又在意大利南部建立西西里王国。东支在公元九至十世纪期间侵扰波罗的海东岸,并进入东欧,经罗斯的河道远征,到里海、黑海沿岸。

(5) 诺曼底人:诺曼底是法国西北部旧省。中世纪诺曼人在现今的诺曼底半岛一带建立公国,称为诺曼底公国。诺曼底人即指现今的诺曼底半岛的居民。

(6) 拉普人:又称拉普兰人,分布在挪威、瑞典、芬兰和前苏联境内。

(7) 鲁昂:法国塞纳滨海省省会,在塞纳河下游,为巴黎的外港。

(8) 泥灰岩矿:泥灰岩是石灰岩和粘土的混合物,从井里和露天开采,在秋天用来撒在田里改良土壤。

(9) 夏娃:《圣经》故事中人类始祖亚当之妻。据《创世记》载,夏娃受蛇诱惑,采食禁果,后又给亚当吃,二人同犯禁令而被逐出伊甸园。

(10) 戈代维尔:法国塞纳滨海省的一个大镇,距费康十三公里,距埃特尔塔十六公里。

(11) 树林:指巴黎西面供贵族、资产阶级等游乐的布洛涅森林。冬季四点至五点,夏季五点至七点,林荫大道非常热闹,充塞了往来布洛涅树林的车马。从第二帝国开始,到布洛涅树林去游玩成为一种时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