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勒内·梅泽鲁瓦(2)
两个老朋友在花园里散步。花园里百花盛开,春意盎然。
一个是上议员,一个是法兰西学院院士。两个人道貌岸然,谈论起来头头是道而又冠冕堂皇,他们都是有地位有声望的人士。

他们起初谈的是政治,交换着各人的看法,不过不是对政治思想,而是对政治人物的看法,因为在政治方面,个性所起的作用远远超过“理性”。后来他们又提起了几件往事,接着就沉默下来,继续并肩走去,天气温暖,他们浑身感到懒洋洋的。
一个圆形的大花坛,种满香罗兰,吐送着甜蜜幽雅的香气;一片种类不同、色彩各异的鲜花,在微风里喷放着芬芳。还有一棵金雀花树挂满一串串黄花,随风散发着细微的花粉,像一片金黄色的烟雾,闻上去好似蜜糖,把扑面香粉般的芳香的种子播满空间。
上议员停下来,深深吸了一口在空中飘浮、具有繁殖力的烟雾,端详着那棵像太阳一般辉煌、春情怒发、花粉飞扬的金雀花树。他说:“想起来也真有意思,这些极其细微的芳香的原子将要到千百里之外去创造生命,将要使雌树的纤维和汁液颤动,使雌树产生出有根的生物,而这些生物像我们一样由一个胚芽萌发出来,像我们一样有生也有死,而且也像我们一样将由同种同类的生物来代替!”
随着阵阵微风,光彩夺目的金雀花树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气,上议员站立在它面前,接着说下去:
“啊!老兄,如果要您计算计算您到底有过多少孩子,您一定会感到很为难吧。瞧瞧这一个,它毫不费事地繁殖后代,毫无内疚地抛开它们,再也不为它们操心。”
院士说:“我们还不是一样,朋友。”
上议员又说:“不错,我不否认。有时候我们也抛弃孩子不管,但是我们至少还知道,而这正是我们优越的地方。”
可是院士摇摇头说:“不,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您想想看,亲爱的朋友,世间几乎没有一个男人没有过几个自己根本不知道的子女。这些所谓的‘父名不详’的孩子几乎是父方无意识地生出来的,正像这棵树繁殖后代一样。
“您刚才问这棵金雀花树,要它算一算有多少后代,我看,如果要我们计算一下和我们有过关系的女人究竟有多少,我们一定会跟这棵树一样为难。
“在十八岁到四十岁这段期间,把那些短暂的相遇,一小时的接触计算在内,我们完全可以说,我们和两三百个女人有过……亲密的关系。
“那么,朋友,在这个数目里,您敢说连一个女人您也没有使她怀上孕吗?您敢说您就没有一个抢劫谋杀过正派人,也就是说,抢劫谋杀过我们这种人的下流儿子,如今流落在街头或者蹲在监牢里吗?您敢说您就没有一个女儿堕落在风尘中,或者运气好,被母亲所遗弃,如今正在谁家当厨娘吗?
“还有,您想,差不多所有我们称之为‘娼妓’的女人都有一两个孩子,这些孩子是从那一二十个法郎一次的拥抱中偶然得来的,他们的爸爸是谁,连那些女人自己也说不清。每一种行业都有盈亏。这些子女就是她们这一行的‘亏损’。父亲是谁呢?就是您,就是我,就是我们所有这些所谓的‘上流人’。他们是我们愉快的聚餐、狂欢的夜晚、饱暖的肉体驱使我们去寻花问柳的那些时刻的产物。
“小偷、流氓,总之,所有的坏蛋都是我们的儿子。但是对我们说来,这总比我们是他们的儿子要好得多了,因为这些坏家伙也是一样会生殖的呀!”
“就拿我来说吧,有过一段糟糕透顶的故事,叫我感到十分内疚,我愿意讲给您听听。这件事给我带来无休无止的悔恨,更糟的是,还带来了经常不断的疑惑和无法平息的不安,有时候真把我折磨得好苦哟。”
我有个朋友,他现在是行政法院的参事,在我二十五岁那年,我曾经有一次和他在布列塔尼(3)徒步旅行。
我们跟发疯似的一口气走了半个多月,游遍了整个北滨海省和菲尼斯太尔省的一部分,然后就到了杜瓦尔奈内(4);从那里,沿着特雷帕塞湾只走了一天,便到了荒凉的拉兹角(5),在一个叫做什么“奥夫”的村子里住下。谁知到了第二天早上我的同伴莫名其妙地感到疲倦得起不了床。我用这个“床”字是出于习惯,其实我们的床只是两捆干草而已。
在这种地方病倒可是不得了。因此我逼着他爬起来。下午四五点钟光景我们就到了奥迪叶纳(6)。
第二天,他略微好了一些;我们又出发了。可是,半路上,他又难过得受不住,好容易我们才算到了拉贝桥(7)。
那儿总算还有一家客店。我的朋友躺下了。从坎佩尔(8)请来了医生,医生查出他发着高烧,却诊断不出是什么病。
您知道拉贝桥这个地方吗?不知道?好,您听我说,从拉兹角到莫尔比昂(9)的这一块地区保持着布列塔尼的风俗、传说和习惯的精华,而拉贝桥又是这一块布列塔尼地区里最富于布列塔尼地方色彩的城市。到今天,这个地方还几乎没有什么改变。我说“到今天”,唉!那是因为我现在每年都要到那里去一趟的缘故。
一座古堡,它的塔楼的墙基浸没在一片凄凉的大水泊里,成群的野鸟飞来飞去,凄凉极了。一条小河从那儿流出来,沿海航行的小海船溯流而上,可以开到城边。狭窄的街道夹在古老的房屋中间,街上的男人们都戴着大帽子,穿着绣花的背心和四件重重叠叠的短褂,最外面的一件像巴掌那么大小,顶多也就是盖住肩胛骨,最里面一件也不过垂到裤裆上边。
姑娘们个子高高的,美丽,娇艳,穿着一种胸甲似的呢背心,把胸部箍紧,箍得简直使人想象不出里面还有着丰满的、受着磨难的胸脯。头上的打扮也很特别,鬓角上两块绣花片子,夹着脸,压住头发。那头发先是在脑后垂下来,然后又挽上去,堆在头顶心,上面罩一顶金线或银线织成的小帽子,样子挺古怪。
我们那家客店的女仆顶多不过十八岁。一双蓝眼睛,淡蓝色里透出两点黑瞳仁。她笑起来总是露着短小整齐的牙齿,看上去结实得好像连花岗石都能嚼碎。
她和她的大多数同乡一样,只会说布列塔尼话,法国话一句也不懂。
我的朋友的身体还不见好转。虽然没有诊断出什么明显的病情,可是医生还是不准他动身,要他绝对静养。我白天总是陪着他,那个年轻的女仆或者给我端吃的,或者给他送汤药,不断地出出进进。
我有时候也逗弄逗弄她,看样子她也觉得很好玩。当然,我们并没有交谈过,因为我们谁也听不懂谁的话。
一天夜里,我待在病人身边很晚才离开,在回自己房间去的路上碰到那个姑娘,她也回她的房里去。这时候正好在我开着的房门口,我不假思索,其实多半是想开个玩笑,猛然一下子把她拦腰抱住,没等她从惊愕中清醒过来,我已经把她扔进我的房里,并且把门关上了。她又惊又怕,不知如何是好,望着我,不敢叫喊,怕闹出事来,肯定会被老板撵走,说不定以后还会被她的父亲撵走。
我本来不过是想开个玩笑,可是一旦把她关到我的房里,我就起了占有她的念头。接着是一场长时间的无声搏斗,像运动员摔跤那样,胳膊忽张、忽曲、忽扭,呼吸紧促,浑身是汗。哎呀,她抵抗得可真勇猛。有时候,我们碰到桌子、板壁或者椅子,担心会有人被吵醒,就互相扭着,一动不动地停上几秒钟,然后又重新开始猛烈的战斗,我进攻,她抵抗。
最后,她精疲力竭倒下去,我就在地板上粗暴地占有了她。
她一爬起来,就奔向房门,拉开门闩,逃走了。
在以后的几天里,我难得碰上她。她不让我走近。后来,我的朋友病好了,我们该继续旅行了。动身的前夕,半夜里,我刚回房不久,看见她光着脚,穿着衬衣走了进来。
她扑到我的怀里,热情地搂住我,一直到天亮都在吻我,抚爱我,啼哭,啜泣;总之,她为了向我表明她的爱情和绝望,把一个完全不懂我们语言的女人所能使用的办法都使尽了。
一个星期以后,我已经忘掉这件旅途中司空见惯的事了。客店的女仆嘛,本来就是供旅客们这样消遣的。
在三十年中间,我一直没有再想起这件事,也没有再到拉贝桥去过。
想不到在一八七六年我为了搜集材料写一本书,为了要详细地观察一下当地的景物,又游历了一次布列塔尼,可巧又到了拉贝桥。
在我看来,那里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古堡的灰墙依旧浸在小城入口处的水泊里;客店也还是那家客店,不过已经修理过、翻造过,看上去比较现代化。一进门,就有两个十八岁的布列塔尼姑娘接待我。她们长得娇艳、漂亮,穿着窄小的呢背心,戴着银色的帽子,耳朵边还有两块挺大的绣花片子。
当时约莫是下午六点钟。我坐下来吃晚饭,店主人很殷勤,亲自来伺候我。看来也是命里注定,我说:“您认识从前的店主人吗?三十年前,我曾经在这里住过十来天。这可是老早的话了。”
他回答说:“那就是我的父母,先生。”
我于是和他谈起我是怎么在这儿住下,又怎么因为同伴生病耽搁下来。他没等我讲完就说:
“哎呀,我全想起来了。我那时候才十五六岁。您住在尽里头那间房,您的朋友就住在临街的一间,现在我自己住着。”
直到这时候,那个年轻的女仆的影子才栩栩如生地回到我的脑海里。我问:“您还记得您父亲当年有一个挺体面的小女仆吗?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她的眼睛很漂亮,牙齿也挺不错。”
他说:“对呀,先生。在你们来过以后不久,她就在分娩中死了。”
他指指院子,院子里有一个又瘦又瘸的人正在翻腾马粪。他说:“那就是她的儿子。”
我笑了起来。“他长得可不好看,一点也不像他母亲。准是像他父亲吧。”
店主人说:“那倒是很可能,不过我们始终不知道他的父亲是谁。她到死没说出来,这儿的人也都不知道她有过相好,大家听说她怀了孩子,都大吃一惊,没有一个人肯相信。”
我不由得打了个寒噤,感到很不愉快,每逢大祸临头,我们心里常常会有这种难受的预感。我看看院子里的那个人。这时候,他刚给马打好水,一瘸一拐地拎着两只桶,比较短的一条腿痛苦地使着劲。他身上破破烂烂,脏得可怕,黄色的长头发乱七八糟地缠结在一起,像一根根绳子似的搭拉在脸颊上。
店主人接着说:“他没有多大用处,把他留在店里也不过是为了做好事。他要是像别人一样有人抚养,也许就不至于如此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先生?没爹,没妈,又没有钱!我的父母可怜这孩子。可是,究竟不是自己养的呀,您想。”
我什么也没有说。
我住在我原来住过的那间房里,一整夜想着这个讨厌的马夫。我翻来覆去问自己:“他会不会是我的儿子?难道那个姑娘是我害死,这个家伙是我的?”总而言之,这是可能的呀!
我决定找这个人谈谈,问清楚他的出生日期。只要差上两个月,我的疑虑就可以打消了。
第二天,我叫人把他找来。可是他也不会说法国话。他似乎什么都不懂,一个女仆替我问他多大年纪,他也完全说不上来。他像个白痴似的立在我面前,一双令人恶心的、骨节粗大的手不停地盘弄帽子,傻里傻气地笑着,不过笑起来,嘴角和眼角这两处地方倒有点像他母亲。
恰好店主人来了,他去找来了这个可怜虫的出生证书。他是在我路过拉贝桥之后八个月零二十六天出世的,因为我记得很清楚,我是八月十五日到的洛里昂(10)。证书上注明:“父名不详。”母亲名叫让娜·凯拉代克。
这时候,我的心急促地跳动,觉得憋得透不过气,连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了。我望着那个家伙,他那黄色的长头发简直像一堆厩肥,比厩肥还要脏。这个叫花子被我看得发了窘,收起笑容,扭头就走。
我在小河边上徘徊了整整一天,痛苦地考虑。可是考虑来考虑去又有什么用呢?结果还不是什么也不能肯定!一连几个钟头,我把许许多多正面的和反面的理由掂来掂去,考虑着自己做父亲的可能性,被一些错综复杂的推测困扰着,结果总是返回到那个怕人的疑惑里,然后又返回到更加残酷的、深信这个人就是我的儿子的判断里。
我没有心情吃晚饭,回到自己房里,可是久久不能入睡,后来睡着了,却做了许多噩梦。我梦见那个龌龊东西当面嘲笑我,喊我“爸爸”;接着他又变成一条狗,咬我的腿肚子,不管我怎么躲,他总是追着我,而且他口吐人言骂我。后来,他出现在法兰西学院我的那些同事面前,他们正在开会研究我是不是他的父亲;其中有一个喊着说:“这是不容置疑的!请看,他长得多么像他呀。”真的,我也看出这个怪物像我。我从梦里醒来的时候,这个想法已经在我脑子里扎下了根,而且有着一个想再看看那个人的疯狂念头,要弄清楚我们的面貌上到底有没有相像的地方。
我趁他去望弥撒时,跟他走到了一起(那天是星期日)。我给他五个法郎,一边惶惶不安地打量他。他胁肩谄笑地接了钱,随后又被我看得发了窘,嘴里嘟囔了一句简直听不清的话,就溜走了。他说的那句话一定是谢谢的意思。
这一天我是在和头一天一样的苦恼中度过的。傍晚,我把店主人找来,非常谨慎、非常圆滑、非常巧妙地跟他说起我关切这个无依无靠而又一无所有的可怜虫,还说我愿意帮他一点忙。
可是店主人说:“唉!您别打这个主意了,先生。他这个人一钱不值,您帮他不过是自己找气受。我雇他打扫马房,他也只能干这个。因此我管他饭,让他就跟马一块儿睡。他也用不着别的了。您要是有旧裤子,赏他一条吧。不过到他身上,要不了一个星期,就破得不像样子了。”
我打算再考虑考虑,所以当时也就没有再谈下去。
晚上,那个浑蛋喝得烂醉回来,差点儿放火把房子烧掉,他用铁锹打伤了一匹马,最后淋着雨倒在泥浆里睡着了,而这一切都是我的慷慨造成的。
第二天,他们求我别再给他钱。他喝了酒就要逞凶,而且只要口袋里有两个铜子儿,他就会拿去喝酒。店主人还说:“给他钱,就是送他的命。”除了旅客们扔给他几个小铜子儿以外,他手里从来没有过钱,况且除了酒店以外,他根本不知道这种金属品还有别的用处。
我在自己房间里待了几个钟头,假装看一本打开的书,其实我什么也没干,光是在望着那个家伙,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想在他身上找找有没有像我的地方。找来找去,我在脑门和鼻根上好像认出了几条相似的线条,紧接着我就相信我们的确长得很像,只是我们打扮不同,再加上他那一头怕人的长头发,不容易看出罢了。
可是,我没法子在那里再住下去,否则就会引起人家的怀疑。我只好留给店主人一些钱,用来改善他的这个仆人的生活,然后伤心地走了。
六年以来,我一直摆脱不掉这桩心事,摆脱不掉这个可怕的不安,摆脱不掉这个恼人的疑团。每年都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把我拉向拉贝桥。每年我都要让自己去受一番罪:眼睛里瞧着那个家伙在粪堆里来去,心里想着他长得像我,而且一直白费力气地寻找办法帮助他。每年我从那里回来以后,总是更加彷徨,更加痛苦,更加焦躁。
我曾经打算让他受点教育。可是他是一个毫无希望的白痴。
我也曾经打算减轻一点他生活上的困苦。可是他又是个无可救药的酒鬼,给他的钱他全部拿去喝光,而且连新衣服都会卖掉去换酒喝。
我也曾多次拿出钱来打动他东家的怜悯心,好让他照顾他一点。最后店主人感到奇怪,他回答我的话非常合情合理:“先生,您替他做的这一切,只能害了他。待他就得像对待犯人。他只要一闲着或是舒服一点就要胡作非为。您要是愿意做好事,没人要的孩子有的是,不过要挑一个值得您为他花费心血的。”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折磨着我的那个疑团,要是让人觉察到一星半点,这个白痴就一定会没有那么老实,他会敲诈我,损害我,毁了我。他会像我梦见的那样叫我“爸爸”。
我对自己说,我害死了他母亲,也毁了这个发育不全的人,这个在厩肥里出生长大的蛆虫。他要是像旁人一样有人教养,也会跟旁人一样的。
在他面前,想到他是我的亲骨肉,想到他由于父子之间的亲密关系而和我相连着,想到按照可怕的遗传法则,在许多方面他就是我,血是我的血,肉是我的肉,而且想到他甚至和我有着相同的疾病根源,相同的感情因素,在这时候,我所尝到的那种奇怪的、复杂的和难以忍受的滋味,是你所不能想象的。
我还经常有着一种无法平息的、苦于要见他的欲望;可是见了他又使我痛苦万分;我一连几个钟点在窗口望着他翻动牲口粪,然后用车拉走,一边在反复地对自己说:“那就是我的儿子。”
有时候,我真恨不得去吻吻他,可是我连他那双脏手都从来没有碰过。
院士说完就沉默了。他的同伴,那位政治家,低声念叨:“是呀,说真的,我们应该对那些没有父亲的孩子们多关心一点。”
一阵微风掠过那棵大树,摇动树上的一串串黄花,撒下一片香喷喷的细雾,笼罩着两个老人,他们深深地吸了一口。
上议员最后又补充了一句:“话说回来,二十五岁也真是个好年纪啊,哪怕会生下几个这样的孩子。”
郝运 译
(1) 本篇首次发表于一八八二年四月十九日的《吉尔·布拉斯报》,作者署名:莫弗里涅斯。一八八三年收入短篇小说集《山鹬的故事》。
(2) 勒内·梅泽鲁瓦:勒内-让·图森男爵(1856—1918)的笔名。莫泊桑曾为他的小说作过序。
(3) 布列塔尼:法国西北部地区,是一个突出于英吉利海峡同大西洋之间的半岛,包括北滨海省、菲尼斯太尔省、莫尔比昂省和伊尔-维兰省。
(4) 杜瓦尔奈内:布列塔尼境内菲尼斯太尔省渔港城市,在杜瓦尔奈内湾边。
(5) 拉兹角:布列塔尼西端,菲尼斯太尔省突出于大西洋的花岗岩岬角,北边是特雷帕塞湾,南边是奥迪叶纳湾,荒凉险恶,有一句布列塔尼谚语说:“没有一个经过拉兹角的人不感到心惊胆战。”
(6) 奥迪叶纳:菲尼斯太尔省城镇,在拉兹角南面的奥迪叶纳湾边,海水浴疗养地和渔港。
(7) 拉贝桥:菲尼斯太尔省城镇,在拉兹角东南面。
(8) 坎佩尔:菲尼斯太尔省首府。在巴黎西面,相距约八公里。
(9) 莫尔比昂:布列塔尼境内一省,西面与菲尼斯太尔省相交。
(10) 洛里昂:法国莫尔比昂省海滨城镇,西边接近菲尼斯太尔省边境。